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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长身玉立,俊朗无比,虽然是简朴的农夫打扮,可浑身的气度却与周遭格格不入。

她在见他的一瞬间,心跳加快,满腔的喜悦与情意荡在胸间。

她扔了镰刀,朝那人跑过去,还未跑拢,就被那人单手捞起,抱了起来……

而此时,耳畔响起了苍老的女声。

“夫人,该醒醒了,天黑了,要用晚膳了吗?”

云禾在江嬷嬷的叫声中,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她盯着头顶的帷布,忽然反应过来,梦里那个男人好眼熟。

竟是梦到了顾连辞。

实在可笑,梦里的他们竟成了一对乡下夫妻。

只不过,好像这也挺好的?梦里是真的觉得很开心,满怀的喜悦与幸福感。

如果他们真能放下临安城的一切,回归田园,大抵也能过如此的生活吧……

用晚膳的时候,江嬷嬷站在一旁,低声说:“夫人,慕容县主把那奶娘领回去之后,非但没罚,还劝慰她好好带小公子。”

云禾头也不抬:“随她吧,终归是她的孩子。是龙是虫我们也沾不了半点。”

“嗯,我们派去潇湘院的人,都不得信任,她如今就信任这个奶娘。”江嬷嬷也一脸无语。

云禾喝了半碗汤后,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可有派人把今天的事告之给侯爷?”

“嗯,初菊去了一趟,但她说侯爷听后没什么反应,就说后院的事,孩子的事,他是管不了的。”

云禾听得眉头微皱:“关键是做生意、赚银子、光耀门楣这样的大事他也没派上用场啊。”

江嬷嬷抿嘴想笑,但也忍住了。

晚膳之后,云禾刚看了会儿书,门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门房的声音传了过来:“夫人,赵家来了人,说请你明日过去一趟。”

“有何事?”

“来人说赵夫人殁了,老家来了好些人,想让你回去商量安葬之事。”

赵氏殁了……这几个字传入耳中时,云禾愣了片刻。

后来她回过神来:“你告诉他们,就说我已不是赵家人了,赵家的事也不想再参与了。”

门房离开后,江嬷嬷问起:“夫人,明日真不去?我是说……倒是可以瞧瞧热闹,解个闷子。”

“我不想再去赵家,但凡踏入那门槛,就会想到一些不愉快的事。而且……”云禾放下书本:“赵崇渊要我去,定是还有别的麻烦事等着,何必自找麻烦。”

江嬷嬷想了想也是:“赵大人每次找你,定是要你帮忙,这次只怕又要拿养育之恩来逼迫你。”

“所以直接拒了就是。反正赵氏跟我有什么关系呢?”云禾讽刺地笑了笑。

前世的时候,她可是拿赵氏当亲娘一般对待啊,但凡赵家想要的,她都会尽力满足,从不让他们的期望落空。

可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除了欺骗就是嫉恨,换来的都是无休止的利用。自己的死也有赵氏的功劳。

而这世才知道,她是赵氏偷来的孩子。

原本的孽缘羁绊和痛恨全然消失,余下只有无限的恨意。

当天晚上,云禾翻来覆去好一会儿都没睡意,索性点了灯,拿了书继续看着,直到三更天了才睡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太阳已升起老高了。

云禾撩开门帘,唤初菊进来:“几时了?大夫人她们是不是都来过了?”

“嗯,大夫人见你睡得沉,就让奴婢别打扰,她与嬷嬷们议事去了。”初菊端来了铜盆后,又想起什么:“对了,大小姐来了,在外厅等着,已经来了小半个时辰了。”

“赵云舒?”云禾莫名地厌恶:“她来做什么?她还不赶着去给她母亲处理丧事?”

初菊撇嘴:“奴婢劝了,可大小姐说她要等你一块去,说你虽然是捡来的,可也是赵家养大的,凭什么事不关己。”

云禾面色不悦,洗漱之后,慢悠悠用了早膳,才去了外厅。

这边的赵云舒早等得心急如焚,连茶都喝了几盏了,一见她出来,马上起身质问:“你倒是不紧不慢的啊,想拖到不用去赵家吗?你做梦!”

“你死死等着,是不敢面对赵崇渊么?”云禾笑了笑。

赵云舒反驳起来:“我怎会不敢,我毕竟是赵家的女儿。”

“是啊,你是赵家的女儿,但我不是。”云禾指着大门的方向:“你请便。”

赵云舒气得跺脚:“可唇寒齿亡,母亲死得冤屈,她是被庄子那些贱婢害死的,你就不去看看?”

“她害过我,我有何有看?”

赵云舒咬着下唇,好一会儿后,终于坦白了来意:“母亲留下了许多庄子铺子和银两,我们若是不回,父亲定会全给了两个弟弟。我叫你去,也是为了好。”

“你是怕自己势单力薄,所以把我拖上?”云禾觉得好笑:“你不是跋扈厉害惯了么,连要来的本事都没有么?”

赵云舒沉默了一会儿,承认了:“父亲他,并不会听我的话。”

“你以前任性,都是仗着赵氏的宠爱,她虽然对我刻薄,但对你却一贯呵护,于情于理,你都该回。至于那些财产,我劝你不要再想了。你一个嫁出去的庶女,凭什么去和他们争?”

“不争怎么知道……”

“好话说尽,你自便吧,我家中还有事,就不留你了。”云禾唤起江嬷嬷来:“送赵大小姐出去。”

江嬷嬷走过去:“大小姐请吧。”

赵云舒气得跺了跺脚,只能恨恨地离开了。

后来听闻她去了赵家闹了一通,但却被赵崇渊骂了一通后撵出了家门。

江嬷嬷听后直摇头:“大小姐这又是何苦?尽争着不属于她的东西。”

“呵呵,若是赵氏还活着,只怕还会怜悯给她一些,赵云舒啊,负了唯一一个对她有几分善意的人。”

几天后,赵氏下葬了,纵是有老家的亲戚干涉,但也只是薄葬,无论是寿衣棺材还是仪式,都只是小门小户的标准。

在赵崇渊看来,没有草席一裹扔去乱坟岗,已经是不错了。

赵崇渊见云禾一直不来,按捺不住了,终于有一天,自命清高的他还是亲自来了趟乔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