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梦游中的人突然清醒,又惊慌,但又试图回到现实与真相之中。
云笛转过头,目光在四周扫视,却没有发现她心中所期盼的那个身影。
但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里有阿豪的气息,那气息如此熟悉,不可能是错觉。
她的心跳加速,一种难以言喻的期待在她胸中涌动。
云笛环顾四周,试图在昏暗的光线中辨认出那个熟悉的身影。
然而,她还是没有看到,她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直觉出了问题,或者只是因为太过思念阿豪,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云笛,你跟我来。”刘伟业回头向她柔声呼唤。他的声音中带着开心。
他感觉这一趟出行很值得,因为云笛看起来像是恢复了一点生机,至少她能左顾右盼了。
刘伟业的目光落在了一件貂皮大衣上。
貂皮大衣的样式看起来很普通,但刘伟业识货,他知道这大衣很厚实,用料很足。
他打算把这件貂皮大衣交换过来送给云笛。
云笛像个听话的孩子,刘伟业举起大衣亲自帮她试穿,大衣的厚重感十足,但云笛过于纤细,穿起来似乎有些难以支撑。
“喜欢吗?”刘伟业询问道。
云笛沉默不语,她如同一株静默的树,静静地伫立着。
刘伟业没有再追问云笛,他自作主张地交换了貂皮大衣。
交换的代价是一辆电动车。
对方也敢要,如今貂皮大衣最多也就换几盒罐头或者是一块电瓶。
放在平时,对这样的狮子大开口,刘伟业早就变脸或者会给对方一些颜色瞧瞧,可这次,他爽快地答应下来,点点头,立即表示同意。
交易市场,不伤交易者,是幸存者们的共识与执行的标准。
云笛的事,不管怎样,他都觉得值得。
刘伟业走向阿豪所在的交换棚,几辆车都属于皓天,刘伟业也可以进行支配。
他的目光一一掠过每一辆车,仿佛在检视自己的领地。
这些车辆不仅仅是资产的象征,更是他在末世中占据一席之地的标志。
在这同时,阿豪的心脏狂跳不止,他生怕被刘伟业认出来。
幸运的是,二角线里与阿豪关系较好的顾辉,作为鬼市交换的中间人,此时发挥了关键作用。
他敏锐地察觉到阿豪的紧张情绪,于是主动走上前,以一种非常友好的姿态,替阿豪完成了所有必要的交换事宜,让整个过程得以顺利进行。
“你是这里的?”刘伟业带着一丝疑惑询问顾辉,他不记得皓天手下有这个人,他对顾辉的出现感到有些意外。
“我暂时来帮忙,顾哥吃了坏掉的食物拉肚子,这会儿在外面解决问题呢。”顾辉解释道,他故意说出他自己的姓,一是他不知道阿豪姓什么,他很聪明,另外他怕给阿豪惹麻烦。
“管不了嘴就是这个下场。”刘伟业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说道,一点同情心都没有的样子。
交易已经完成,刘伟业注意到,云笛开始频频地扶了扶头。
他明白,云笛头痛的毛病又犯了,他需要带云笛回基地去,那里有可以缓解头痛的药物。
柱子后面,一直盯着云笛的阿豪,等云笛和刘伟业的身影消失,他这才走出来。
阿豪的脸色很不好看,明明算是见面了,却是这样躲着见,他的心都在抽搐。
“哥们,你得罪这个人了啊?这么怕他的?”顾辉好奇地问道,他似乎对阿豪的行为感到不解。
“他这个人,不好惹,惹不起,躲得起。”阿豪含糊地回答,他并不想过多地谈论这个问题,他心里清楚,有些事情,还是不说为好。
虽然顾辉帮了他一个大忙,但他还是不能说实话,末世环境,他更清楚这一点,有些事情,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
刘伟业骑着车,云笛坐在后座,坐车时,云笛挺直着腰板,保持着端正的坐姿,生病了,也是这般。
然而,在半路上,刘伟业感觉到云笛的头靠在了他的背上。
他很感动,但他很快意识到,这并非云笛主动与他做出的亲昵动作,而是她已经失去了力气。
回到基地,云笛起了低烧,喝了一小口水,吃过药物,云笛就开始了昏睡。
刘伟业一直陪着她,他又将换回来的貂皮大衣盖在云笛身上,资源越来越少,寒冷的冬天,基地快没有了取暖用的材料,所以除了煮饭之外,不再额外增加取暖的消耗。
即便是使用一块电池,刘伟业也会深思熟虑。
每消耗一块电池,这个破碎的世界就少了一份资源,直至耗尽。
刘伟业吩咐人搬来了一些劈柴。
整个基地,只有云笛的屋子里设有壁炉,他们栖身于之前用作防空的地下室,但刘伟业已经安装了出烟口,确保烟气能够直接排出基地外。因此,房间内的空气质量依然保持良好。
加足劈柴,炉火熊熊。室内温暖又温馨,虽然云笛还在昏睡,但从她的呼吸中,刘伟业发现云笛的情况开始趋于稳定。
他在云笛的床前坐了许久,直到云笛的烧退去,他刚想回自己的房间休息,云笛醒了过来。
“你醒了!想吃点吗?或者喝点水?”刘伟业问。
云笛却看着他,像是在努力回忆着。
“这是什么?哪里来的?”云笛摸了摸貂皮大衣问道。
“你不记得吗?”刘伟业心一惊。
不过几个小时之前的事,她都忘了?
“我带你,去交易市场换回来的。”刘伟业回答说。
“我可真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我不穿皮草,小动物太可怜了。”云笛无力地回答。
刘伟业却感觉到云笛的异样,云笛的眼睛有所改变。
刘伟业向云笛靠近些,他又掏出身上随身携带的手电,用柔光看了看云笛的眼睛。
云笛的眼睛在出血。
所以,她的两只眼睛都是血红色。
“怎么了?”云笛不解地问。
“你的眼睛,有些血丝。”刘伟业这次没说实情,这事,还是别让云笛知道。
他一个人知道一个人扛着就行了。
身为医生,他不可能不了解,只有恶性脑瘤才会引起眼睛出血。恶性脑瘤的迅速扩散会压迫眼球组织或血管,导致眼底出血。此外,恶性脑瘤还可能引起颅内压增高,使得血液中的小血管受到牵拉或扭曲而破裂,从而导致眼睛出血。
“怎么会这样?”云笛很信赖地问道。
“多休息,卧床休息,很快就会好了。”刘伟业安慰道。
云笛听话地重新躺回了床上,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安静地闭上了眼睛。
刘伟业这才放心地离开了房间,心中却依旧牵挂着云笛的安危。
他躺在床上,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接下来该怎样做,思考中,不知不觉中,他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在梦中,他梦见了云笛的葬礼,天空中飘洒着无数惨白色的纸钱,它们如同冬日里的大雪一般,纷纷扬扬地从天而降,覆盖了整个世界。
葬礼上有人在哭泣,但那哭声并不是他的,他自己已经哭不出来,当痛苦达到极致时,他会同时失去他的眼泪。
刘伟业在梦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这一切都只是梦境,一个虚幻的场景,不要过于当真,它终将过去,醒来后一切都会恢复如初,都会变得好起来。
但那扰人的,不知究竟从哪里传来的哭声还是让他寒毛耸立。
他感觉到刺骨的寒冷,寒冷塞满了他的身子骨,他不由地开始颤抖。
终于,他醒了过来,发现梦中的挣扎使得他踢掉了被子,被子在床下,他身上什么都没盖,所以冻醒了。
不过也好,他一直想从那个梦里逃离的。
他绝不能接受云笛的死亡,哪怕梦里也不行。
也许,该做出一个最终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