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收割
睡梦里的肖颖听到唱歌的声音。
她有些愕然，她做的是和一个邪恶的，正在和她争夺食物的孩子搏杀的梦，虽然是个孩子，但她怎么都打不过，甚至被孩子追着跑。
那孩子的体内，就像藏着一个壮汉的灵魂，她越发感觉到力不从心。
而歌声，就在她和他争斗的附近响起。
于是两人都停下手，一脸惊奇地看着歌声传来的方向。
那并不是一个人的歌声，是不同的方向，四面八方传来的，共唱一支歌的合唱声。
他们是谁？
肖颖一个激灵，她睁开了眼睛，她的身边，皓天也是一骨碌坐起来。
他也是被这歌声所惊醒。
从洞穴缝隙间，他们看到微明的天光，
天要亮了。
不管是谁唱歌，很可能唱歌的人，正是这片头顶麦田的种植者。
这么大的一片麦田，不可能一个人完成种植。
“快找地方藏起来。”皓天轻声对分散在身边的另外几个人说道。
他们同时也被歌声惊醒。
身边都是岩石，想找个隐藏的地方并不难，只需一个翻身，就藏进了石头的间隙里。
歌声渐渐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能穿透人心中的迷雾，给予他们一丝安宁。然而，在这本不属于他们的洞穴中，这份安宁，却因这歌声显得尤为诡异。
巨石的缝隙里，几个就像几只虫子。
皓天和肖颖紧贴着岩石壁，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这唱歌的人发现。
他们屏息凝神，试图从歌声中捕捉到更多的，关于这个洞穴的信息。
歌词，他们听不懂，但能听出来，歌声很欢快。
然而，随着歌声的逐渐逼近，他们心中的恐惧也随之加剧，因为他们不知道这歌声对他们意味着什么。
歌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他们包围其中。
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洞穴中的水滴，落在他们的心头，激起一圈又一圈未知与紧张的涟漪。
肖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她紧紧握住皓天的手，指甲几乎嵌进了他的掌心。
皓天也没有比她好到哪里去，他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眼睛紧盯着上方，生怕被发现。
随着歌声的愈发响亮，他们看到了几个模糊的身影，唱着，并且从他们头顶的石块上跳跃而过。
看起来身影很是敏捷，比他们可敏捷多了。
那些身影似乎穿着奇异的服饰，手中还拿着一些他们从未见过的器具。
因为天光只是初亮，又仅仅从岩顶的缝隙里露出一点点，所以洞里的光线还是黯淡的。
因此所幸没有被这些人发现。
一个又一个身影从他们头顶跃过去。
歌声可不带停歇。
尽管很近，可皓天还是没有听出来歌词里唱着什么。
因为，这不属于他们的语言。
但皓天也听出一点头绪，这些纷纷从石块上跳跃而过的身影，他们的个头，听起来很是矮小。
唱歌的人，正在向着一个方向集结。
皓天听出他们集结的位置，那是位于岩洞中心的，稍微平坦一些的地带。
那里的石块少一些。
歌声戛然而止，那些身影也停下了脚步。
他们似乎在低声交谈，虽然声音很低，但在这寂静的洞穴中，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入了肖颖和皓天的耳中。
听起来不像是人类的语言。
肖颖屏住呼吸，试图听清他们的谈话内容。然而，那些话语却像是被洞穴的岩石所吞噬，只留下一串串模糊的回音。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向他们所在的方向跳跃而来。
皓天感觉出来这人身手的敏捷。
他心中一惊，连忙往后缩了缩，生怕被发现。
然而，那个身影并没有注意到他们，而是径直从他们的头顶跳过去，跃到洞穴的另一侧。肖颖和皓天这才松了一口气，但心中的恐惧却并未消散。
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听起来，他们人数众多。
如果起了冲突，他们肯定会吃亏。
无论如何，皓天也不会相信这些四面八方唱着歌涌出的人会对他们有善意之举。
做出伤害行为差不多。
洞的缝隙里又投入一些阳光。
这群神秘冒出的人也停止了低声的交谈，他们似乎正在注视着某一处。
神秘的气息继续弥漫，皓天忍不住想要探出头来。
随着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仿佛古老的机关被唤醒。
皓天他们听到上空传来密集的窸窣之声，
“你看。”一直仰视着头顶的肖颖轻声对皓天说道。
洞顶的麦田间，劈开了一道一道细缝，从那缝隙中，无数条蔓藤搓成的藤条开始缓缓地、有节奏地从洞顶冒出。
藤条分布在麦田间。
皓天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一隐藏起来的采收之道。
蔓藤在空中摆动， 藤条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它们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丰收之网。
集结的人儿，开始分散开来，他们发出欢呼声，然后跳跃着，向石壁纷纷奔去，皓天的头顶嗖嗖地，不断地有人在跳过去。
听到这些人已经跑到石壁那边，皓天这才微微露出头来。
石壁上，无数个人，小小的人，正在往石壁上攀爬，他们攀爬的速度可比皓天他们快得多。
皓天心中暗自惊叹，这些小人儿看起来比猴子还要灵活。
他们沿着洞壁前进，迅速攀爬至到洞顶齐平的高度。
随后，又奋力一跃，准确无误地抓住了洞顶垂下的蔓藤。
每个小人儿都是如此操作，融入到洞顶麦田的小人儿，这时又开始了收割，他们的身上有镰刀一样的工具，看上去锋利无比。
小人儿一手抓住蔓藤，另一只手挥动着收割工具，成熟的麦子连续不断地被割下，麦穗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线，落入早已准备好的竹篓中。
他们的动作娴熟而迅速，仿佛这套收割流程已经练习了成千上万次。
皓天他们仰着头，屏息凝视，全都被眼前这奇妙的景象深深吸引。
这些小人儿虽然身材矮小，但力量和敏捷却超乎常人，他们的协作和默契更是令人叹为观止。
背篓满满当当，小人儿从洞壁爬下来，将麦子集中堆放在平坦的石块上，接着，又沿着来时的路，快速而有序地返回。
小人儿彼此之间似乎有着某种无声的默契，他们分工明确，动作流畅，没有出现任何混乱或延误。
洞顶的麦田逐渐被收割完毕，小人儿们都回到地面，那些藤条也缓缓收回，重新隐藏在洞顶，洞顶除了留下一些麦茬，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当背着麦捆的小人儿重新消失，洞里又恢复了宁静，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缝隙里的阳光只剩下一丝丝，应该是下午了。
皓天这才揉着无比酸痛的脖子，捶打着蹲麻了的腿，从石头缝隙里钻出来，他的头上，顶着几根小人儿们收割时掉落的麦秸。
肖颖看着皓天的样子，笑了起来。
“好笑吗？”皓天面无表情地问。
“嗯。”肖颖笑着点点头。
皓天也跟着笑起来，虽然他看不见自己被好笑的样子。
又是一个夜晚。
可这时皓天他们却没有了食物。
就在愣神之际，众人的头顶，洞的顶部，收割后的宁静，被突如其来的烟雾打破。
几处麦茬开始冒出缕缕青烟，渐渐地，烟雾变得浓密，皓天一眼看出来，这烟中酝酿着火势。
他们惊诧地看着，谁会去山洞的洞顶放火？
一朵火苗宛如橙黄色的花朵，在烟雾缭绕中绽放。随后，更多的火苗在麦茬间跳跃，它们彼此呼应，迅速地蔓延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麦秸燃烧后特有的焦糊气息，随着火势的扩散，空中开始飘扬着片片灰烬。皓天将毛衣领子拉高至鼻端，眯起眼睛，以免被浓烟熏得看不清眼前的景象。
好在洞里空间足够大，烟气又是向上走，顺着石洞的缝隙钻到洞外，所以烟气没有迅速弥漫至整个空间。
皓天稍微放下一点心，他招呼大家向远离头顶火源的方向，寻找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站定。
燃烧的麦秸像流星一样纷纷往洞底坠落。
看起来有种诡秘的美。
麦秸烧起来非常快，没用多久，火光逐渐减弱，直至完全熄灭，只留下一片焦黑的洞顶和空气中逐渐消散的烟味。
“这是在烧麦秸肥田吗？”有人小声问。
眼前的景象与他们农庄的丰收季节以及处理麦秸的方式颇为相似。
“好像是这样。”皓天回答，烟气还是有些呛人，他的嗓子有些隐隐的不适感，因此听起来有点黯哑。
看起来很奇怪的小人儿，其实和他们没有太大的不同，除了颠倒种植之外，他们也是这样处理剩下的麦秸，然后让燃烧过麦秸的洞顶进入休到养生息的阶段。
只是因为重力作用，几乎所有的麦秸都化为稻草灰掉落在他们脚边，厚厚的灰烬上偶尔还能看见未完全燃烧的麦秸碎片，闪烁着微弱的红光。
灰烬还带着余温，散发着一种奇特的暖意。
皓天蹲下身子，用手指轻轻捻起一点灰烬，感受着它的质地。
这灰烬似乎比普通的稻草灰要细腻一些，带着一种莫名的能量。
众人围在一旁，默默地看着皓天的动作，心中很是茫然，接下来该怎么办呢？他们已经完全没有了食物。
小人儿们收走了所有的麦子。
地上虽然也有收获时从洞顶掉落的残留的麦粒，但对于他们的需要，还远远不够。
“那缝隙，也许能够钻出去。”看着洞顶麦田附近的几处缝隙，肖颖若有所思的说。
“从那里出去？除非有飞檐走壁的能力。”皓天断然拒绝，他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
“可以利用这些小人收获时用过的蔓藤。”肖颖认为该尝试一下。
“可是他们有机关，而且他们收回并隐藏起那些蔓藤，咱们连机关在哪里都不清楚。”队里有人提出异议。
其实更重要的不是找不到蔓藤，而是这样做太过冒险。
要知道，在洞顶这样的地方失手，那么只有死路一条。
“我去试试，如果成功了，我可以放下救援工具。”肖颖咬咬牙，她决定由自己去冒这个险，这个山洞，她是一秒钟都不想待下去。
“那，也得等到明天。”皓天勉强答应，他不希望肖颖冒这个险，但他知道肖颖的性格，认定的事，一定要去尝试。
他们能够走到今天，就是这样在死路里一次又一次尝试出来的结果。
借着微弱的光，他们在石块与石块间的缝隙里找到一些麦穗，虽然不多，但每个人掌心里都有了一小把的数量。
肖颖将掌心中麦穗搓了搓，然后一粒一粒送到嘴里。
新麦穗可真香啊，带着一种清新的田野气息，仿佛能够暂时忘却他们所处的困境。
其他人也纷纷效仿，将手中的麦穗小心翼翼地品尝起来。
这一刻，他们仿佛回到了曾经的家园，那里有广阔的田野，有丰收的喜悦。
“真是奇怪，按理说没有充足的光照，这些麦穗不可能生长的这样饱满，可这麦穗，饱满的如同一个胖子。”
皓天用手电筒仔细照亮那些麦穗，细致地观察着：“确实，这里的环境本不应该有植物生长，除非它们经过了基因改造……”
话音未落，他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母亲的实验室曾经进行过适应地底环境生存的种子基因改造的初步研究。
想到母亲，皓天鼻子有些发酸，他从小就独立叛逆，在母亲身边的时间并不多。母亲的样貌他都有些模糊了，但现在想到母亲时，他的心里还是弥漫起温暖与心酸的感觉。
现实很快将他的回忆拉回来。
这些麦穗只是杯水车薪，根本解决不了他们的根本问题。
“姐，你真认为那条险路能够行得通吗？”皓天看着肖颖，眼中满是担忧。
肖颖点了点头：“最险的路可能就是最有用的。”
皓天也点点头，他不再反驳，肖颖决定的，他会不加否认的去支持。
因为在他和肖颖相处的过程中，肖颖的决断，往往都是正确的。
早在他们藏在巨石缝隙时，肖颖就支起耳朵细听过机关被唤醒的方向。
第二日醒来，肖颖开始在她估算的位置寻找打开蔓藤的机关。
蔓藤肯定在石壁的缝隙里，只有找到机关，他们才有可能借着蔓藤从这山洞中走出去。
肖颖用手电筒照着石壁，一寸一寸地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皓天跟在她的身后，用手电筒帮她照亮更远的石壁。
终于，她在缝隙间摸索到一根隐藏在阴影里的蔓藤，她轻轻向下一拽，机关被触动了。
头顶再次传来蔓藤从石头缝隙里向外伸展的声音。
肖颖心中一喜，她立刻招呼皓天和其他人过来。
头顶的石壁缝隙中，一条条蔓藤正缓缓伸展出来，仿佛是山洞的守护者，终于愿意为他们打开一条生路。
蔓藤伸展到一定长度后，停止了动作，悬挂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独特的“天梯”。
皓天看着这些蔓藤，心中既激动又紧张。他知道，这是他们离开这个鬼地方的唯一机会。他转头看向肖颖，眼中满是感激和敬佩。
肖颖微微一笑，她开始向石壁上攀爬，看那蔓藤的分布，通往外界的缝隙处也有蔓藤，她有足够的臂力保证她爬到那里。
“等我。”肖颖回头微微一笑。
皓天点点头表示信任。
肖颖抓住了蔓藤，接着，是下一根蔓藤，她开始了势在必行的冒险。
攀爬的过程并不轻松，蔓藤虽然坚韧，但却摇摇晃晃，肖颖一时难以保持平衡。
她将蔓藤拴在腰间与大腿下面，形成一个临时的空中休息椅。
皓天紧张地盯着上方的肖颖，看上去，她离地面很远，这让皓天担心起来。
肖颖向皓天比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片刻的休息之后，她调整了一下姿势，继续向着缝隙中移动。
她的双手紧紧抓着蔓藤，双脚也尽力寻找着可以踩踏的地方。每向上移动一步，她的心中就多一份希望。
突然之间，她的腿下一滑，导致她所攀附的蔓藤摇晃得更加剧烈起来，仿佛在狂风中挣扎的细枝。
肖颖的身体也随之摇摆不定，她感到一阵眩晕，但还是迅速地用双手紧紧抓住蔓藤，尽量保持身体的平衡，不让自己坠落。
在下方的皓天看得心惊胆战，他紧张地大声喊道：“姐，小心啊！一定要坚持住！”
肖颖没有回答，她只是全神贯注地应对着当前的困境。
她再次打起一个蔓藤的结环，准备再休息一下，因为在空中消耗的体力实在太大了，她需要节省每一分力量。
她明显感觉到体力的流逝，仿佛被掏空了，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沉重。
这让她有点焦虑与不自信，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够移动到石壁的缝隙那里。
就算她能够移动到那里，向上攀爬也是一个大问题，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有足够的力量去完成这个挑战。
她向着缝隙处看去，阳光从那里透出来，对她充满了诱惑，她很想站在洞外的大地上，哪怕被饿死，她也要死在阳光照耀的大地上，感受那久违的温暖。
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然后睁开，她没有退路，为了外面的大地与阳光，她必须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