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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礼孝眉目清隽,平声静气,直视着傅晚儿的眼睛,一字一句。

“晚儿姑娘你记住,我周礼孝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你。”

他气息清凉,目光却灼然。

傅晚儿一僵,有一瞬间心尖生出了短暂的酥麻感。

肉肉的耳垂跟着通红。

但现在的三姑娘,已是大家长了,这点小场面不在话下。

只见她眉眼轻垂,淡道:“知道了,吃饭吧。”

周礼孝目光扫过那肉红耳垂,坐直了身,筷子点点四个小孩儿。

“吃饭,都好好吃饭。”

彩铃白了他一眼。

回风说:“是,主子。”

禾儿漫儿又傻傻笑,可爱的呢。

……

只歇了一日,温时宁就找回了从前在清溪村的状态。

早起读书练字,然后去温棚巡视,再逛一两处田地,看看药材长势。

之后,在空旷的地方打上一套拳。

回家时,还在路边采了把野花。

主院,一屋子都在等她吃饭。

就连傅问舟都起来坐在轮椅上,看上去精神确实是好了许多。

“年轻就是好呀!”

廖神医揉着还酸痛的老骨头,幽幽感慨。

秦嬷嬷斜他一眼,“点谁呢?”

廖神医笑:“别那么敏感,我点我自己不行吗?”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温时宁心情大好,捧着花大步朝傅问舟走过去。

“二爷,好看吗?”

傅问舟望着她,“好看。”

香草接过温时宁手里的花,让兰儿找花瓶插起来,然后道:“二爷说的是人吧?”

傅问舟:“那是自然。”

温时宁红着脸,瞪了眼香草。

大家都笑了。

晋安这时说起傅问舟替他孩儿起的名字,香草可喜欢了。

秦嬷嬷和廖神医也说好。

只是心里酸楚难言。

二爷这么急的主动替晋安的孩子起名,可是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

温时宁面上无异,说起她巡视的结果。

“药材长势极好,这一批肯定能卖个好价钱。”

“还有我嫁接的一些新品种花草,应该很受欢迎。”

晋安道:“可惜知道这里的人还不多,就镇上的几家药房,远要不了这么多药材。花草就更不用说了,镇上的大户人家不多,也没几个识货的,还得往更大的州县送才行。”

药商,花草商,一直是温时宁的梦想。

可现在,还不是实现这些的时候。

温时宁犹豫了下,决定把实情告诉大家。

迟早要说的,早说早打算。

“我和二爷半月后,还得出去一趟,这些事以后再说吧。”

这事秦嬷嬷已经知道。

晋安和香草不知,夫妻俩都愣住了。

“还要走?”

香草急道:“怎么才回来还要走!不是说京城该办的事都办完了吗?”

抛开皇家那些惊心动魄的事,温时宁将情况简要说了说。

香草沉默了,抚着肚子失神地坐在椅子上。

她还以为她家小姐的好日子就要开始了。

怎么没完没了啊!

这老天爷眼睛是瞎了还是怎么的?

世上那么多坏人不去收,为何偏偏盯着二爷和二夫人这样的大好人不放啊!

香草很崩溃,哭声震天。

所有人都没劝。

能放声哭一场,有时,是件令人羡慕的事。

晋安静静陪着,替香草擦会儿眼泪,又擦自己的。

就很无奈,又很无力。

这种情绪,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挥之不去。

片刻,傅问舟道:“好了,聚散终有时 ,再见亦有期,人生常态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时宁也说:“我们又不是不回来了,你们只管守好家便是。”

倒成了主子安慰下人了。

秦嬷嬷目光沉沉扫了眼众人,“各自心里有数就行了,该做什么做什么。”

廖神医:“对!该吃饭就吃饭!”

“所以,大家吃饭吧。”

自得知二爷和二夫人还要走后, 所有人的心情又不一样了。

一边默默准备着,一边又想着法子的珍惜眼前的每一刻。

他们去京城的一个多月,村里的学堂修了起来。

温时宁推着傅问舟去看,明亮的三间屋里,仿佛已经有朗朗读书声传来。

“二爷,等以后闲了下来,你最想做什么?”

温时宁蹲在傅问舟跟前,仰着小脸问。

傅问舟望着那几间学堂,垂眸说:“当个教书先生如何?”

温时宁笑:“我看行。”

“那就这么定了。”

温时宁下巴抵在他腿上,喃喃轻声:“我就负责种药材,种花草,赚银子,二爷就负责教书育人。”

这样的日子,光想想心里就暖的想哭。

傅问舟低眸,见她眼睛微微阖着,两排长长的睫毛,卷影朦胧。

“时宁……”

有些话,明知不可说。

可不说,又怕留下遗憾。

“每个人生命的长度都是不一样的,没有谁能陪着谁走到终点,有先有后……是必然的事。”

温时宁还是闭着眼睛,“嗯,我知道。”

傅问舟:“时宁出现的这段时光,是我生命中最精彩的一部分,我要谢谢你。”

温时宁还是没有睁眼。

“二爷打算如何谢?”

傅问舟想了想,“这可难到我了,好像怎么谢都不够。”

“那就不要说出口。”

温时宁突然睁开眼睛,歪着头,目光清凌凌地望着他。

“谢也好,欠也好,不管是什么,就这辈子算。”

“二爷若是算不清楚,休想逃!”

话落,起身推着轮椅。

“风大,回去吧。”

这是生气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此刻,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后山。

每晚,傅问舟都会去后山温泉里泡上半个时辰。

平时都是晋安和穆九一起看着,有时廖神医也在。

这晚,香草像是动了胎气,温时宁和晋安陪着,换了宋哲去。

宋哲不会武,中途穆九也就是听到外面有异动,出去了趟回来,就见宋哲直挺挺地躺在水池边。

他心一惊,看向傅问舟。

“二爷!”

傅问舟沉声:“别声张。”

隔着水雾,穆九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得此刻的二爷,像是风一吹就会烟消云散似的。

穆九莫名心慌,上前一步。

“发生什么事了?”

傅问舟道:“去将廖老请来,莫要让二夫人和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