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蛇吃痛，剧烈挣扎起来。
蛇嘴猛地张大，嘶嘶嘶的声音不停地在水中回荡。
紧接着，水中四面八方，不停地有东西冒出来，朝着鹿栀和柳元琛围过来。
断肢残骸、连着头皮的犹如海藻一般的头发、无数的各色蛇类、长着密密麻麻的口器的巨型水蛭……密密麻麻的一片，不断地压进。
柳元琛拼命地游到鹿栀身边去，伸手一把将她抱进了自己的胸膛里，手上开始掐诀，一把古剑凭空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把斩魔剑是他已经契约了的兵器，但古剑中的剑灵还没有完全收服。
不过用它来为鹿栀杀出一条血路，应该足够了。
眼看着那些东西越来越近，鹿栀靠在柳元琛的怀里，没有回头，也没有退缩。
她只是安静地盯着蛇鳞大面积脱落的黑蛇，镇定得让人害怕。
黑蛇最后发出一声狂啸，犹如一道军令一般，一声令下，四周那些东西猛地冲了上来。
柳元琛提起的古剑，被鹿栀幽幽伸过来的一只手按了回去。
紧接着，柳元琛就看到鹿栀从怀中摸出了一根黑色的阴香，在水中，她轻轻地朝着那根阴香吹了一口。
阴香竟就那样在水中被燃着了！
鹿栀一手向前捏着阴香举高，一手捏剑指按在握着阴香的那只手的虎口处。
阴香燃烧的速度猛然快了起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短。
白色的香灰却没有散开，在水中立成了一条香柱。
随着阴香烧到了根部，压在虎口上的剑指猛地往前一推。
香柱立刻化为一道白烟，融入水中，渗透了出去。
周围的那些东西，忽然像是中毒了一般，不停地痉挛了起来。
嘭地一震。
几乎是同一时间，那些东西四分五裂，化为脓水，消失在了水中。
而正前方的那条黑蛇的蛇信子，也在同一时间……没了。
柳元琛不可思议地看向鹿栀。
他知道鹿栀厉害，鹿家阴香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如此地步。
可鹿栀的侧脸煞白煞白的。
下一刻，她的身体一下子软了下来，倒在自己的怀中。
柳元琛这才看见，鹿栀的唇角全是血。
很显然，刚才那一招虽然厉害，但对鹿栀消耗太大，反噬力也够强。
鹿栀根本支撑不住。
黑蛇没了蛇信子，无法再发号施令。
可以说，刚才鹿栀那一招，几乎毁掉了它全部的修为。
穷途末路，黑蛇也是豁出去了，摆动着血淋淋的蛇尾，龇着尖锐的毒牙，直直地朝着鹿栀冲了过来。
柳元琛一手将鹿栀的身体翻转过来，另一只手抬起。
刚才被鹿栀压下去的古剑，亮出锋芒。
古剑猛地朝着黑蛇划过，强大的剑气激起一道白晃晃的水刃，迎着黑蛇劈了过去。
就连一直旋转着的漩涡，都被这道剑气给打破了。
水刃迎着黑蛇猛地穿过它的身体，朝着更下方散了开去。
黑色突然直挺挺地立在了水中，一双三角蛇眼直愣愣地瞪着……下一刻，水刃穿过的地方，蛇身就那样硬生生地被劈开，断成了两截。
柳元琛没有松懈，抱着鹿栀又往前冲了几米，古剑对准黑蛇的七寸便斩了下去。
黑蛇就那样被斩成了三段。
三段蛇身汩汩地往外冒着血，随着水流分裂开来，朝着不同的方向落了下去。
柳元琛看着带血的剑刃，心中也有些意外。
他的兵器他了解，它之前没有这么大的威力。
如果刚才，在那些东西包围上来的时候，鹿栀没有点阴香，没有打头阵，真的就靠着他这把古剑去斩杀那些东西，他的内力并不足以支撑古剑的法力到斩杀黑蛇的那一刻。
鹿栀为他扫清了大部分障碍，柳元琛才能养精蓄锐，使出这对黑蛇来说，致命的一剑。
更让柳元琛意外的是，之前他没有突破瓶颈的时候，剑灵很不安分，古剑并不是时时都听他的指挥的。
也有几次，在关键时刻，它掉了链子，导致自己受伤。
但今天，剑灵似乎意外的配合，他斩杀黑蛇才会如此顺利。
随着黑蛇死去，漩涡彻底消失，漩涡中的黑气也不复存在，水底深处的那个黯哑的声音也跟着消失了。
柳元琛抱着鹿栀游了上去，冲出水面。
他将鹿栀抱上岸，往她身体里输真气，掐着鹿栀的人中将她弄醒。
鹿栀悠悠醒来，如水的眸子努力地掀开，然后又闭上。
再睁开的时候，她虚弱地冲他一笑：“雨停了。”
柳元琛这才发现，的确，下了一夜的瓢泼大雨，终于停了。
这场雨来得突然，必定跟游龙之气有关。
而曾经已经被鹿栀亲手镇压的游龙之气，忽然有卷土重来之势，应该是跟那条黑蛇有关。
黑蛇是来破阵的。
柳元琛席地而坐，他伸手将鹿栀的上半身支起来，靠在自己曲起的大腿上，伸手很自然地将黏在鹿栀脸颊上的黑发整理好，说道：“黑蛇已死，游龙之气应该没能彻底破出阵法，暂时安全了。”
鹿栀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虚弱地靠在柳元琛的腿上：“让我再稍稍休息一下，然后再下去加固阵法。”
在水底点燃的那根阴香，极其霸道，并不是平常的制香法子制出来的。
它所用的香引……有些阴邪。
所以燃香，鹿栀必定被反噬。
在她点阴香的那一刻，她是清楚地知道，点燃之后，她要承受怎样的反噬力的。
但她必须这么做。
压制不住这股游龙之气，周遭的百姓必将再次受到侵蚀。
当初刚刚发现游龙之气时，整个回龙村横尸遍野的情景，鹿栀至今依然历历在目。
她不想那一幕再次重演，自己受些反噬，是她自愿的。
但今天如果没有柳元琛善后，她怕是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对抗那黑蛇了。
鹿栀没有睁眼，轻声道：“柳兄，谢谢你。”
那弱弱的声线，那苍白的脸色，那瘦弱的身姿……无一不触动着柳元琛的神经。
水下她祭出莲丝、阴香时，努力护住自己的英勇，与此刻的柔弱形成鲜明的对比，却无一不触动着柳元琛的心。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勾起食指，轻轻地碰了碰鹿栀的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