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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天书吧 > 恐怖灵异 > 农家记事 > 第483章 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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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别长女之后,泪眼婆娑的秦连豹同罗氏顾不得感伤,又脚不沾地地操持起了长子的亲事来。

何大人对六哥非常满意。

亲自考较六哥的学问,又领着他往乡间市井走了走。

不过几天光景,还不待低头娶媳妇儿的秦连豹开口同他提议亲的事儿,抬头嫁女儿的何大人就已是主动同秦连豹说起提亲的事儿来了。

还道他们家并没有甚的忌讳,一切按照古礼行事就成了。

至于聘金聘礼的,一概没问也没说。

却同六哥谈的非常投契。

若不是秦连豹收到家里加急送来的家书,赶着回来崇塘送别茴香,何大人在同六哥聊过保婴堂里的运营诸事后,势必还要带着他下乡谈一谈开河筑堤治水的事体的。

其实这年头,或许大多读书人仍旧只知道摇头晃脑的同四书五经拼老命。可真正的文人学子,尤其能够考上进士,科举入仕的,不管立足朝廷中枢的也好,还是外放主政一方的也罢,大多都得十项全能。

专业素养方面的要求非常之高,就譬如何大人好了,如今主政一方,既要教抚百姓、征收钱粮、断案明法……还要执掌水利、漕运、贸易,甚至于剿匪等等的非常规事务。

若是有朝一日,何大人能够晋升中枢的话儿,一样还得全面发展、遍地开花。今天抓吏治,明天管财政,后天负责军事,甚至于把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挨个儿转过来的,也不是没有的。

说起来不免叫人叹为观止。

但以后世的眼光来看,学在于长,业在于精,这似乎并不是甚的负责任的、正常的现象,可放在如今这世道再来看,却是君主****同关联体制的伴生物。

这个世道既是如此。

当然,如今也有人觉得做官是这世间最容易的事体,依样画葫芦即可。

退一步说,凡事儿总有先例可循,还能揣摩上意,只要能将一切政务裱糊一般糊弄过去,不在自个儿手上砸锅也就成了。若果真个遇到亟待解决的突发问题,既没有先例可循,又没有上司意见,但“一把手”身后总有师爷、幕僚、书吏、门生、帮闲等等一干人等帮着出谋划策不是。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当上官儿。

这世上百样米养百样人,确实人各有志。

况且市场自有市场的力量,社会自有社会的逻辑,官员碌碌无为,有时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儿。

毕竟如今这世道,即便是糊涂官,只要活得足够长,也不求功实,只要不出错,很可能就能列位公卿。竟然如此,好容易读书读出来的一干官员们又何必钻研政务、认真工作。对于这些人来说,上司的喜好、衙门的空缺,以及党同伐异的安危祸福,或许更加重要的。

但显然何大人并不觉得当官是件容易的事体,他有志向有毅力,是希望能够扎扎实实的为国家百姓做些实事儿的。如此一来,当官自然不简单。

他自个儿有志向,见到确有真才实学的六哥,自然喜欢。

腹有真才实学,又人品端方、心思敏捷……在何大人看来,六哥个人的素养,已经足以盖过他家世上头的失色了。

对于这点,何太太并不反对。

那秦家六少爷的品貌,她是带着次女偷偷瞧过一眼的,确实再没有甚的可挑剔的。说句实在话,就算同门当户对人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家少爷相比,也不遑多让的。

可哪怕次女低嫁几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体了,她这心里还是不免迈不过这道坎儿。

他们并不是南地生人,老爷应该也不可能在这新安府当一辈子的知府,女儿嫁的这样远,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

何况嫡嫡亲的姐妹们纵是姐妹情深,也脱不过互相攀比。正经嫡出的女孩儿,嫁的还不如族里别房房里养活的庶女……饶是她这个当娘的但想到,都跟生挖了心肝似的,更遑论姑娘自个儿。

别看她红着脸,嘴上不说,只是埋头做针线,心里头还不知道怎的苦呢!

何况她这心里还有一重隐忧,听说秦家那孩子还是他们这一房头的独子,家底据说虽然丰厚,可婆婆这样年轻,又是那样小门小户的人家,只怕自家姑娘不生出个三个五个儿子来,秦家的长辈是不会满意的……

不过哪怕何太太心里堵得慌,可既是何大人满心觉得这桩婚事实属天作之合,何太太也没话儿讲。

总算不过半月,秦家请了大媒,送了提亲的贽见礼物过来,眼见里头还有一对活雁,据说还是女婿亲自猎到的,何太太这心里总算舒坦了些许。

互换庚帖合过八字,行了纳吉礼,一切周全之后,议亲也就正式开始了。

秦家这厢,罗氏长松了一口气,正忙着置办小定礼。

何家家世不凡,之前备下的定礼不免有些不够瞧,有些东西自然要再做添减,好在还有姚氏杜氏几个妯娌忙中抽空给她帮忙,倒也不至于乱了手脚。

六哥这厢亲事落定,家里头比他年长的二堂哥三堂哥那厢也已经有了眉目了。至于五堂哥,沈氏也在忙着给他说亲了。唯有四堂哥,来说亲的还没有一家让杜氏十分满意的。

二堂哥定的是礼诗圩姚氏族里老亲孔家的姑娘,崇塘三甲声名远播的培文书院的山长,就是孔姑娘的祖父。

至于这桩亲事,其实就是二堂哥,也是孔山长亲自瞧中,托了姚家人过来说和的。

而三堂哥这厢,秦连熊同杜氏早就属意同钱运仁结个姻亲了。秦连熊同钱运仁心照不宣,钱运仁前年就将太太孩子从老家接了过来,两家相看了一回,这桩亲事也就这么落定了。

只这样一来,明年家里头很可能就要连办三桩喜事儿了。

饶是秦老娘早就知道家里头这些个小字辈们因着年龄相仿的缘故,婚期上头必然是要摞到一块儿去。可一想到明年就得吃上三回孙媳妇茶,老人家还是又高兴又犯愁。

高兴的自然是添人添丁,孩子们都成了家,她自然了了一笔心事儿。

可犯愁也是真犯愁,按着乡间的规矩,自然是没有迈过锅台上炕的道理的。

大的还没成家,小的先行婚嫁自然不合规矩。可他们这堂兄弟三人,怕是再难按照序齿来办喜事儿的。

姚氏妯娌几个却并不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各家情状不一,操持婚事儿的进度自然不一样,一定要按着序齿来行婚嫁,不免有些强人所难了。何况婚礼又不比旁的,择吉请期这都得按着孩子们的八字儿来,哪个日子对孩子们更好,自然要把婚期定在哪一天。

只要事先说明缘由,她们妯娌又一碗水端平了,新进门的小妯娌应该不会因着这样的事情就心里头不痛快的。

孩子刚刚上身的左氏却有些紧张。

明年一年里就要进门的三个弟媳妇,出身各不相同,想来为人处世、性情上头也必然不会相同。

她出身左家,也算见惯了妯娌间的明争暗斗了。

其实道理很简单,新媳妇进了婆家门,同婆婆、妯娌、小姑打交道的辰光甚至于比相公还要来的多。小姑还有出嫁的辰光,可妯娌之间性情各异,又跟科场上的学子似的,彼此又是争先争长的关系。

既要争夺婆婆的喜欢,还要争夺主持中馈的权利,更要争夺公婆的家产。

套用郭氏的一句话——同行是冤家。

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像自家婆婆、叔婆婆这样处的跟嫡亲姐妹似的妯娌,别说她在此之前闻所未闻了,就连她娘家母亲、祖母都再不曾听说过的。

她自然也想能有相处起来不会脸红的妯娌,可家里头小姑子们眼睛雪亮,早就总结过了。

婆婆、叔婆婆们能处的这样好,一来是太婆婆这个婆婆实在手腕高明,在挑媳妇儿的辰光,就已经拿捏住了人心了。二来婆婆、叔婆婆们果如太婆婆所想的那般,明事理识大体,心地良善。三来婆婆、叔婆婆们不但同甘,还曾共苦过,是真正的患难之交,可谓是志同道合的诤友、挚友,感情自然不同一般的。

这世上多少人能够共苦却不能同甘,即便如此,左氏还是觉得她们这辈人,或许真个不如上辈人的。

不过,虽然她以前总觉得,若是能同妯娌们坐在一起谈论天气好坏,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可如今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姑娘还是小子,她这个当长嫂的,都应该努力一把才是。

只看他们这一辈的兄弟姐妹们,就能知道一个家庭的和乐,对于孩子的成长,甚至于孩子的一生,有多么重要了。

只想到这里,左氏脑海中忽的浮现丁香娇俏的身影来。

忍不住朝服侍她歇息的丈夫打听道:“三妹,丁香的亲事还没有眉目吗?”

大堂哥给左氏搭上薄被,却有些诧异。

他知道妻子在自家这个大家庭里过的还算不错,没有在婆婆、太婆婆、叔婆婆那儿受到甚的磋磨,日常也能有自己的闲暇工夫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儿,同妹妹们也都处的很好。

但即便旧年通了那么多的信,妻子同妹妹们之间好像仍旧隔着层薄纱,起码这样的事情,她之前就从不曾过问过。

倒不是不关心,或许只是觉得不方便打听而已。

自打定亲后,他往左家也算走的勤快了,自然知道左家那样的大环境,想来不会给妻子太好的体验同教导。还能保持本心,就已经是她本性纯良了。

却没想到她忽的好似想明白了甚的,虽然不知道是甚的事儿触动了左氏,但这也不是甚的说不得的事儿。

没有正面回答左氏的问题,侧着身子,给她扇风:“你觉得,小麦那小子怎的样?”

“小麦叔叔?”左氏也换了个姿势,仰头望着丈夫,有些惊讶丈夫怎的会忽的提起小麦来。

家里头景况同别家不一样,嫡嫡亲的小姑子小叔子不老少,外姓的也不算少。她刚进门的辰光,光是认人识姓就费了一番工夫了。

待到好容易将人认全了,又开始担心起素日里的避忌来。这么些个小叔子,到底年纪相仿,日常起居,自是应当避讳些。

倒没没想到,甭管这串小小子往日里怎样闹腾,当着她的面,却是十分收敛,也叫她松了一口气。

既是大伙儿俱都守着“礼”字儿,往日里就算说笑上两句,也不会走了大褶儿,倒是不必避猫鼠儿似的躲着了。

她对这些个小叔子,也渐渐熟悉了起来。若不是进门年头实在短,她都想给往日相与的族妹说门亲事儿了。

虽不是小麦,可小麦也不错,即便不能科举下场,但念书习武照样用功,而且做事儿妥帖,又是自家一手教导长大的,是个极好的心腹幕僚人选。

也不隐瞒,照实说给大堂哥听:“以后相公同叔叔们若是入仕的话,有小麦叔叔在身边帮衬着,肯定事半功倍……”

大堂哥一愣,他倒是还不曾想到这样远。

更何况他虽确实想当官,但小麦不一定想给他们做幕僚,说不得他就想去壅白芹,这会子说这个还为时过早了。

就同左氏道:“我们家丁香,同小麦挺处的来的,至于小麦……那小子眼光不错。”

左氏怔了怔,把丈夫的话摆在心上嚼了又嚼,以为自己听错了。

望着大堂哥:“相公,你说甚的?丁香,同小麦叔叔吗?”

大堂哥就应了一声,朝着左氏点了点头:“爹娘如今虽还在观望,不过应是八九不离十的事儿了。”

左氏嘴唇翕翕,一肚子的话儿要说,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