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心听完了来龙去脉,气不打一处来。
“哪里有这样的事!前些日子奴婢来找了二姑娘,说这件衣衫子是初夏临走时送给小满的,小满不乐意要,二姑娘说给她可惜,小满不爱这艳色,这才给了奴婢,多少人瞧着呢,怎么这衫子还成了我偷的不成!”
应心死死瞪了一眼初夏。
李雯君抿了口茶,朝着旁边的李雯希解释了一声,“的确是这么个事,那时初夏要走,送了小满,小满念着初夏的好,得了这衫子和坠子又实在无用,又跑来找我,我一想好东西放她那又可惜,正愁呢应心就来了。
衣裳再好也要美人来衬才行,应心苗条好看,这衫子正合适,岂不是有缘,这才给了她。
那日初夏还给了我院子里那些小丫鬟不少小玩意儿,我只当是她们小姐妹之间互相送送礼,倒也不值得一提。
只是不巧了,今日这误会可就大了些。”
初夏腿软撑不住身子,直接坐在了地上。
她千算万算,唯独没有算到小满会拿着这些去找二姑娘,她不该是那样的性子才对!
只是当看向那稳坐的人时,她才恍然大悟。
这一切怕是李雯君早就有所筹谋,才会将这衫子送人,可偏偏那人是应心,老夫人身边的两个丫鬟,哪个是动得的。
她既不能改口是应心偷的,又不能承认是自己记错了,不然刚才一番表演,岂不是在发癫,如今进退不得,已然是死路。
纵是侯府不罚,大姑娘那呢,她的苦心经营,莫不是白费了?
想及此处,汗如雨下。
豆蔻的嘴角压也压不住,她想了那么多替代初夏的法子,没想到她自己动手。
“这事儿闹得,初夏你好好想想,总不能是应心偷了你的衫子吧。”
应心冷哼一声,提高了声音,“奴婢就是要脸,不然早扒了这身衫子,这么多年在老夫人跟前什么时候不是本本分分,到头来就成了贼了。”
李雯君赔着笑,“应心莫气,衫子是我做主要送的,也怪我。”
“姑娘好心,怎么能怪姑娘,要怪就要怪那些满口谎话的人,今儿这衣裳是穿我身上了,要是没送呢,岂不是小满又要被冠个贼字。
这法子倒是省事,今儿我送了谁,明儿又举报偷了东西,真是好一出戏啊。”
应心脾气急嘴也急,那点没被亮在明面上的话都被一一挑明,连最愚笨的小丫鬟也能听的清来龙去脉。
李雯希这会儿面色阴沉,一个个都仿佛在打她的脸。
人是她带来的,搜查是她下令的,初心又是她的贴身丫鬟,原本不过一点小事,现在闹成了这般。
着实难看。
李雯希一脸失望,“初夏,你在我身边时日尚浅,我竟不知你是这样的人。”
话中推脱之意,让初夏心凉了一片。
她在李雯希身边算的上是使出浑身解数的为她排忧解难。
李雯君看着主仆之间生出不满甚至是恨意,不禁冷笑。
她早就知道,这样两个自私到极致的人,终难善终。
“初夏之前生了场病,有时记事有些糊涂,一时忘了也有情可原。”
初夏想不到李雯君还能为她讲情,估摸着还是狠不下心处决她。
到底还是懦弱。
可这是台阶,她必须下。
“是···奴婢之前一直未见好,还请姑娘恕罪啊。”
李雯希原本已经打算放弃初夏了,但一听李雯君为她开脱,十分不悦。
她的东西,什么时候轮的到李雯君插手了。
“你也真是,病着为何不与我说。”
李雯希这会儿又装出主仆情深的模样来,格外讽刺。
“即是这般大姑娘也不能就这么轻飘飘揭过去吧,不然往后丫鬟婆子都效仿,还怎么了得。”
应心就像吃了苍蝇一般恶心,说什么也不肯轻描淡写的过。
初夏跪在那铿铿就是两个响头,“奴婢心甘情愿的认罚,但还请大姑娘别不要奴婢,奴婢即使做牛做马,也想跟随姑娘左右。”
李雯希心动了。
现在的初夏大可以随意打发了,侯府不缺丫鬟,可如果施以援手呢,她会不会对自己感恩戴德。
这是个机会。
“我虽念你衷心,但却不能轻饶你,不然往后如何管家,便五个板子,罚三月月银。”
五个板子听着少,但贴身丫鬟也是一身细皮,这一打免不了皮开肉绽,一个月的卧床少不了。
受了苦又少了钱,这可不是轻罚。
初夏脸又白了几分,却还是咬着牙谢恩。
“应心来是为何事?可是祖母有什么吩咐。”李雯希笑着问,带了些讨好之意。
“原本来是想说事,被搞的都忘了。”应心埋怨了一声,才又道:“那梳子找着了,掉在空隙里,不是拿了。”
李雯希的笑就僵在那。
找到了,那她这一番岂不是多余,这么多人瞧着,李雯君毫发未损,她却损失了一个丫鬟。
“原来是误会一场。”李雯君笑着叹了一句,“应心和小满受了些委屈,伞儿,将我那一对儿缠花的簪子拿来,你们一人一只,虽不名贵,却胜在花样独特。”
小满这会儿没说什么,乖乖收下。
应心瞧着那缠花簪子精致,心情好了不少,“奴婢谢过二姑娘。”
李雯君笑着打趣,“安心收着,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送你,可不能再反悔的,有姐姐为证,是吧。”
李雯希嘴角抽了抽,但也只能笑着回应。
“行了,都散了吧,没听是误会吗,还杵在这做什么。”豆蔻喊了一声,那些丫鬟婆子都颇为不情愿的退下。
“风风火火的翻东西,怎么连点赏都没有。”有小丫鬟不乐意嘟囔了一句。
“要什么赏,小心要你吃好果子,还不快走。”婆子低声骂。
李雯君倒了杯茶,柔声问,“姐姐要不要留下吃茶,我叫厨房送些带点心来。”
人以走,李雯希懒得再装,起身道:“不了,妹妹自己喝吧。”
“倒是我不懂事了,姐姐还要忙着罚初夏,伞儿,送姐姐。”
初夏始终低着头,一口牙紧咬,她今日受的,早晚要一点点讨回来。
应心见人都走了,才开口,
“老夫人说搜查的事叫二姑娘受委屈了,只是大姑娘刚管家,性子又软,被丫鬟婆子挑唆也不知道,还请二姑娘多包含。”
李雯君压下眸子里的冷意,回道:“都是应该的,自然不委屈。”
“对了,还有一件,过些日子荣国公府的太夫人寿辰,候夫人不便去,还得请您带着些大姑娘。”
“知道了。”
空无一人的屋内,李雯君捏皱了纸张。
她终于清楚为何老夫人总是坐山观虎斗,甚至还疑似挑起她与李雯希的争端。
原来她竟只是个磨刀石。
褶皱的纸张被一点点抚平,片刻间李雯君就已恢复了从容。
这一世,谁是刀还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