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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花不疾不徐的来到太子身前,躬身一礼:“卑职奉命彻查户部存银失窃案,发现封桩库下暗藏地道,直通十字寺内堂,故到此办案。”

李泷闻言一愣,阴恻恻看向杨炯:“一石二鸟,好手段!”

杨炯洒脱一笑,对谭花道:“谭勾当,刚才这太常寺少卿伍元里为十字寺教士担保,本官怀疑他和这群教士存在利益输送,且与库银丢失案关系密切。”

谭花没有多言,一挥手示意皇城司将伍元里带走。

“谭勾当且慢,伍少卿一时激愤之言,当不得真?”李泷一步上前,拦住了皇城司的卫士。

杨炯走到李泷面前,冷声道:“太子可要想好了,两千万两不是小数目,大华一年五分之一的税收也就这么多,现在地道直通十字寺,他这个常年管理义宁街的太常寺少卿最轻都是失察的罪责,你真要保他?”

太子目光闪动,沉默良久,看着谭花道:“谭勾当,伍少卿虽有失察的嫌疑,但他在京为官多年,定不会包庇外邦,更不会盗取税银,孤建议还是交由刑部调查吧”

谭花目光一凝,拿出飞花令在众人面前晃了一下,冷声道:“带入诏狱,严加审问!”

“是!”

两个皇城司卫士高声领命,拿掉伍元里的乌纱官帽,架着他离开了此地。

太子咬牙看着这一切,飞花令是皇帝赐给谭花的特权令鉴,无诏也可对五品及以下的官员缉拿拷问,在这一点上谭花不给他这个太子面子他也没什么办法阻止。

“你这一手借刀杀人真是让孤大开眼界。”

杨炯丝毫不在意他的嘲弄,嬉笑道:“别着急,这才刚刚开始,严侍郎要小心了!”

李泷眉头紧皱,从杨炯的话中不难猜出,他这是要铲除李渔给自己招揽的官员呀!无论是伍元里还是严策都是这几年李渔招揽,自己提拔的官员。虽然自己听到风声,父皇要翦除母后和自己的势力,可没想到杨炯的手段来得如此迅猛,即给鸿胪寺收回了义宁街外邦宗教管辖权,又除掉了自己在礼部太常寺的势力,不用想也猜得到,恐怕那鸿胪寺卿皮卞现在正在皇帝面前告状呢。

严策也听出杨炯话语中的威胁,眉头皱紧冷哼道:“杨少卿想要帮着查案?不要怪本官没提醒你,查案定罪讲究个人赃并获,抓人拿赃。你如此莽撞,莫要怪本官明日弹劾你滥用职权,僭越侵官之罪!”

“严侍郎说得对!还望严侍郎为外民做主,那地道本主教也不知为何会出现在十字寺后堂,无凭无据的为何要抓本主教?难道你不怕我教教士回到拜占庭告与吾皇?”雅巴拉哈高声辩解。

李漟此时已经从内堂走出,听见这红衣大主教如此说,凤眸含怒朝身后的兰卫道:“给本宫掌嘴,什么时候这群蛮夷也敢威胁朝廷命官了?”

身后的兰卫毫不多言,架住雅巴拉哈的胳膊,一脚踹向他的腿弯处,另一人拿着刀鞘狠狠的朝他的脸颊抽去。

李泷见此也猜到了自己恐怕是中了杨炯的计了,从李漟的出现和杨炯今天的种种表现不难看出,他们怕不是一同谋划了这次十字寺事件,想到此李泷遍体生寒,思索着该如何脱身。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也参与其中了?”李漟盯着一言不发李泷喝问,长公主的威能一时间震得众人不敢言语。

李泷浑身颤抖,知道今天是崴了泥,一咬牙高声道:“皇姐,我不曾参与。”

“你最好真如说的那样,不要做些不可挽回的错事!”李漟冷言教训。

“是,谨遵皇姐教诲。”李泷躬身退到一旁不再言语。

刑部侍郎严策知道是自己说话的时候了,嫡长公主用长姐威能教训太子,但却不能无故教训自己这个朝廷命官,想到此接话道:“公主殿下,不知道找到齐王殿下了没有?需不需要刑部帮忙?”

杨炯笑着上前插话道:“严侍郎就不必操心这事了,刚才金吾卫的兄弟来报,齐王遇到歹人,受了些轻伤,已经被护送回府了。”

“是吗?还是杨少卿手眼通天呀!”严策阴阳怪气道。

杨炯不理会他,不着痕迹的看向李漟,见她摇头就知道内堂没什么发现。

“杨少卿可找到丢失的存银了?”严策讥笑道。

杨炯暗道这老狐狸没安好心,自己千辛万苦把皇城司李漟和鸿胪寺拉进来,就是为了分担压力,这老小子出言就是要把所有的事都算到自己头上,明显是为了报复自己。

杨炯之所以拉这么多人进来是防止找不到库银而留的后手,若找到了库银,人赃并获他还有什么压力?打着鸿胪寺的旗号就是表明自己是按章办事,顺便帮鸿胪寺收回义宁街的管辖权。没进入十字寺前杨炯如此做是为了以防万一,现在你这么问真是撞到枪口上了。

“严侍郎别急,我本是为查验义宁街番邦教士度牒而来,没想到撞见皇城司追查库银。正所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本官还真有发现。”杨炯一边说一边走到十字寺二楼,站在巨大玫瑰窗前别有意味的看着那红衣大主教。

“雅巴拉哈,你不知道我那兰蔻坊可是大华第一座全水晶打造的商铺?你在我面前玩玻璃是不是太班门弄斧了?”杨炯说着举起从金吾卫那里借来的金瓜锤,一锤砸在了那巨大的玫瑰花窗上。

随着一声清脆的玻璃碎裂声,几锭白银从玫瑰花窗的夹层中滚落出来,杨炯捡起两锭五十两的白银扔向谭花。

谭花接住后分了一锭给李漟查看,李漟翻开银子底部,见上面刻有‘大华南库银庚’几个字,正是那失窃的封桩库存银。

李漟握着手中的库银惊喜连连,几日来笼罩在心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开心的朝杨炯笑道:“回头给你请赏!”

杨炯摆摆手,心中腹诽,你不找我要钱就不错了。看向跪在地上被抽得面目全非的雅巴拉哈,出言嘲讽道:“你还有什么话说?偷盗大华库银,不知道你们拜占庭的皇帝能不能保住你的命?”

雅巴拉哈目光阴鸷,咬牙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杨炯转身指着剩下的玫瑰花窗道:“本官在鸿胪寺任职,对你们这些宗教建筑还是有些了解的。这种如此巨大的落地玫瑰花窗在西方除了几个特别大的皇家教堂装配外,其它小教堂是不可能拥有。

一是造价极其昂贵,二是必须经过你们皇帝和教皇同意才能装配这种规格的花窗。我一进来就被这巨大玫瑰花窗吸引了目光,远在大华,你还兼任拜占庭的信使,用超出规制的玫瑰花窗实在是反常,除非你不想回国,不然不会如此胆大僭越。”

“就凭这?”雅巴拉哈不甘心道。

“还不止,环顾整个十字寺,除了你面前的巨大十字架和这个玫瑰花窗我找不出有什么地方还能藏下两千万两库银。那十字架虽然大,但体积有限,再想到你的信仰,我猜测你也不敢亵渎你的天主。于是我就把目光放在了这玫瑰花窗上,可一层玻璃又如何藏得下如此多的库银呢?”杨炯一边分析一边踱步,说出了众人的疑惑。

见大家都望着自己,杨炯也不卖关子,指着地上玫瑰花窗的倒影说道:“大家仔细看地上的彩花,是不是有些模糊且重影,边缘还有些色彩重叠?”

众人闻言纷纷低头观察起来,仔细看后确实如杨炯所说,阳光透过玫瑰花窗,彩色光线打在地面上,边缘的一些色彩显得并不明朗,甚至有些重叠。

雅巴拉哈如丧考妣,低声道:“百密一疏,你就是这样猜到玫瑰窗是双层的?”

“不然呢?好端端的你没必要耗费巨资造两块一模一样的花窗,除非里面内藏乾坤。只是你没想到的是,纵使你把地下的夹层凿得足够深了,可还是装不下如此多的存银,这也就导致一部分库银夹在了两层花窗之间,好在你还有点脑子,知道把这些多出的存银放到花窗不透光的连接处,这样就不会挡住光线。

但你大概也没想到库银会这么多,来不及寻找工匠,只能自己将放不下的库银塞进不透光的花窗交界处。正是这种操作,才导致了两层玻璃因为库银挤压发生偏移,光线透过双层玻璃发生色彩重叠,确实是百密一疏。”杨炯神采飞扬,将自己的猜测全部说出。

“好好好!栽在你手上我输得不冤枉。”雅巴拉哈大笑出声,丝毫没有阶下囚的觉悟。

“现在可以说你的作案动机了吗?为什么盗取朝廷库银?”杨炯高声质问。

雅巴拉哈神色扭曲,状若疯癫:“嘿嘿嘿!你不是自诩聪明吗?你倒是猜猜!”

“不好!他要自戕!快拦住他。”杨炯朝楼下的众人呼喊。

谭花最先反应过来,见雅巴拉哈从自己的主教冠中掏出一根手指长的钢针朝自己的心脏扎去。谭花眉头一凝,抬腿就是一脚将他的手臂踢偏,随后就是一手游龙掌拍在他的手腕上,内劲透掌灌入,雅巴拉哈握着钢针的手掌一麻,钢针应声落地。

谭花还不放心,抓住他的下巴左右一扯直接卸掉他的下巴,防止他咬舌自尽或是服毒自杀。

就在众人以为化解了危机之时,一枚钢针从谭花身后迅速飞来。凭借着多年对危险的感知,谭花侧身一闪,躲开袭来的暗器。回头一看,这钢针分明是奔着雅巴拉哈的后脖颈而去。

谭花心下大震,抽出佩刀就要击打飞去的钢针,以求改变这钢针的飞行路线。只是刚拔出佩刀,三枚钢针紧随而至,直接封死了谭花的行动路线。

谭花目光一凝,迅速后仰,一招拂柳游身,双脚如同落地生根般抓住地面,身体以夸张的姿势左右闪躲,三根钢钢针将将从她周身掠过。

皇城司和兰部的人目眦欲裂,见一年轻人混在外国信徒中,正是那四枚钢针的发出者,此时竟然还要释放暗器。

兰部一档头见此大骂一声:“贼子猖狂!”,说着直接将腰间最短的一柄斩蛟横刀扔了出去。皇城司众人见自己的老大被袭击,哪还管得了那么多,抽出腰间的弓弩一同朝那人射了过去。

谭花站稳身形后急忙出声制止,然则为时已晚,一柄短刀直接插进了那刺客的胸膛,紧接着就是十几支弓箭飞去,将他射成了一只刺猬,死的不能再死了。

皇城司和兰部众人见刺客伏诛,冲进外国信徒之中,见人就打,毫不客气,拿出绳索三下五除二将所有外国信徒和商旅制服在地,丝毫不在意他们的求饶之声。

众人见局面得以控制,才想起那自戕的雅巴拉哈,只见他早已经被一根钢针穿透脖颈,瘫软在了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