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在这一刻抖落得犹如下雨一般，每一片花瓣都围绕着善魂飞舞。
还有的直接贴上了善魂的双唇。
善魂干脆将面具摘下。
之前一直在苏云漪面前以面具示人，是不想让苏云漪看见自己的脸。
恶魂也没有想到，游荡的善魂没有躲起来，也没有消散。
而是投入了轮回。
去经历人间百味。
这些年里，他做过贩夫走卒，也做过人间帝王。
在一次次轮回中，善魂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他真的成了一个人。
不仅如此，他还有了人的感情。
最后一世，他成了亡国太子。
但恶魂也找了上来。
十恶阵其实原本不是十恶阵。
而是一处可以暂时抵御大军的迷阵。
他的目的，不过是为皇室其他人争取一些逃亡的时间。
他知道大雍的那位开国皇帝是个仁义的人。
但将领是将领，手底下的人哪里能保证全都如此呢？
善魂不是想抵御入侵。
只是想让那些皇室女子有逃命的机会。
比起男子。
那些女子在国破的那一刻，会因为前朝妃子、前朝公主的身份，遇到危险和侵害的几率远大于其他人。
还有宫中的那些宫女太监。
他们入宫本就是生活所迫，完全没必要陪着慕容一族受这亡国之苦。
这个国家是慕容一族的男人们毁的，自然由他们承担亡国的后果。
摘下面具，露出那张带着一点妖冶的面容。
若是苏云漪在这里，她就能一眼认出。
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叛逃出地府的谢玉！
与鬼差时期的谢玉不同，这会儿的谢玉带着活人气，眉间的一点朱砂更衬得他面目如画。
“云漪，我会帮你的。”谢玉垂眸，眼神落寞。
他承认，自己对苏云漪是有心动的。
从他去勾魂的那一日，见到被杀了却因为死前经历的那一切，痛苦之下几乎魂魄崩溃的苏云漪时，他就心动了。
他是被刻在史书上咒骂的戾太子。
恶魂让他的阵法变成了十恶阵，害死了无数人。
就连缺一门也是恶魂所为。
十恶阵能够进展的那么迅速，自然少不了缺一门的帮助。
谢玉做鬼差，为得是早日赎罪，至少将师父从奈河中救出来。
可苏云漪成了谢玉那一眼望得到头的人生计划里唯一的意外。
谢玉将碧霞元君的事情不着痕迹地告诉了苏云漪，又在苏云漪沉沦奈河八年的时间里，只要有空便在奈河岸边等着。
利用职务之便，请奈河中还心存善念的厉鬼去教苏云漪一点自保的本事。
谢玉的等待是有结果的。
苏云漪从奈河出来，她得偿所愿了。
可后面……谢玉看着苏云漪一点点与秦商靠近。
看着苏云漪努力的完成元君交代的事情。
她向往着新生。
可谢玉知道，自己的终点是死亡，是魂飞魄散。
哪怕是恶魂之故，他依然害死了那么多人。
鬼差百年，这点赎罪真的够吗？
谢玉觉得完全不够。
只有死，他的心才能得到解脱。
然而谢玉没想到，自己后来居然觉醒了轮回之前的记忆。
原本只是因为慕容一族而愧疚的谢玉，面对那些血淋淋的人命摆在自己面前的时候，他几乎要被愧疚淹没。
谢玉从未想过，自己的手里竟然会有那么多条人命。
是。
这一切可以说是恶魂所为。
但恶魂原本与他是一体的。
只要善魂存在，恶魂的力量就会慢慢丰盈起来。
尤其如今人间怨气冲天，更是让恶魂在其中滋养壮大。
如果不是善魂当年一念之差，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他逃避了上千年。
最终发现，逃避是没有用的。
他以为自己不去看就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事实是，那些事情，始终缠绕着善魂。
无论是谢玉的时候，还是慕容玉的时候。
谢玉转身，拿着面具继续看水镜。
“云漪，我相信你可以。”
完成这个让我解脱的局！
在谢玉身后拿着的面具上，桃花纷纷扬扬，不少还粘在了上面。
也不知桃夭是故意还是无意。
贴着桃花瓣的那张面具，隐约与苏云漪那张白玉牡丹面具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
一切之外。
碧霞元君庙里。
秦商看着面前的一幕幕，见到苏云漪还好好的，哪怕不是在自己身边，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那是你的前世。”碧霞元君道。
秦商看着与自己面容一模一样的秦斐，神情平静。
一旁的薛荷见了，忍不住惊呼：“你的前世竟然是个皇帝？听起来，还是千年之前大齐的皇帝？”
不要觉得薛荷是商贾之女，就好像没有读过多少书。
经商若是没有一点墨水，也容易吃亏。
更何况，薛荷喜欢跟着表姐苏云漪，也从苏云漪那里知道了不少跟史书有关的故事。
大齐，便是其中之一。
“元君，按照你的意思，是前世的我先遇见了云漪？”
秦商好奇地问。
他刚才也听见了。
苏云漪在千年之前也遇见了圣尊。
但是那个时候的圣尊虚弱，或许在那个时间段里，苏云漪有机会可以解决圣尊。
“是。但从苏云漪这里算起的话，她先遇见的是你。”碧霞元君道。
“你当真要救活她？可若是苏云漪在千年之前便解决了圣尊，那么千年之后的一切都会发生变化。”
秦风听明白了，立刻提醒秦商：“主子，按照这意思，苏姑娘若是不被救醒过来的话，那她可以在千年之前活着。那跟苏姑娘在一起的岂不是前世的……你？那还是同一个人吗？”
秦风一点不觉得苏云漪跟秦商的前世若是在一起了，那就仿佛是跟秦商在一起。
前世是前世，来生是来生。
怎么能混为一谈？
“我不在乎。”秦商想都没想，道：“我知道，如果让我和她交换。云漪也会选择在千年之前就解决了圣尊。”
这与情爱无关。
而是这样，才能让那么多无辜枉死的人，不必再成为圣尊手里的棋子。
或许千年之后的世界改变，他们现在觉得枉死的人可能都不会出现。
但，圣尊不会再伤害其他人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