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自海面吹来,携带着浓重的湿咸气息,在黑夜中低沉地呜咽。城市的夜色被红色警戒灯的光芒染成不祥的色调,四处回荡着隐隐的广播警告,机械合成音不带任何情绪地重复着。
——警告,港口区已进入第一级戒备状态,所有无关人员立即返回住所,违反者将被视为威胁目标。
——所有交通管制生效,出入境口岸封锁,非授权通行者将被立即处置。
远处,巨大的港口吊臂静静地矗立在海岸线旁,黑色的铁架在夜色中投下森然的阴影,像是沉默不语的巨兽。然而,此刻整个港口区已经化作一座死城。
原本忙碌的码头,如今被全副武装的特种士兵封锁,所有的灯光都被战术照明取代,照射出的光柱在堆叠的集装箱之间游走,如同在猎杀逃亡的猎物。
巨大的货轮停泊在码头,然而上面已经没有任何活物,所有的工人、商人、走私者……都已经在第一级戒备生效后,被驱散、逮捕,或是被直接处决。
街道上的封锁线已然建立,每条道路的交汇处,都能看见城防部队的装甲车停驻,枪口无声地对准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战术无人机在高空盘旋,红外线扫描着地面上的所有热源,只要有任何可疑目标出现,便会立刻触发无人炮塔的精准锁定系统。
而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港口城市的天网监控系统经过许可已进入最高权限模式。在这个状态下,所有的摄像头、安保探测装置、甚至是街道上的普通路灯,都会成为追踪武器的一部分。
所有人的生物信息被调取,数据比对系统每秒钟分析上百万条信息,即便是换上伪装,也无法逃过步态识别、体温检测、心跳扫描等高精度追踪方式。
每一个进入港口区的可疑人员,他们的身份都会被立刻审核,一旦发现任何信息与数据库不符,或是存在信息空白,就会被自动列为威胁目标。
这种级别的监控,不是为了维持秩序,而是为了筛选出所有不该活着的人。
国防军的战术小组分散在各个区域,他们的战术模式已经从“巡逻”转为“猎杀”。
——只要被列为“未登记目标”,系统会自动分配“清理小队”进行处理。
不同于普通军队的行动方式,这些小队几乎不做任何警告,直接采用“即时终结战术”,意味着他们的任务不是逮捕,而是当场处决。
在一条被封锁的巷道里,一名穿着破旧外套的流浪汉正在不安地缩在角落,他的手指在废弃的金属桶旁微微发抖,试图从残余的火焰中汲取一丝温度。他并不知道自己刚刚被天网系统标记为了“身份无法确认”,仅仅因为他的生物信息已经超过十年未曾更新——
“嘭——!”
一颗无声子弹从远处射来,精准地命中了他的额头,流浪汉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后便像一堆破布一样倒下。
血液从额头的弹孔中缓缓渗出,然而射击者却连确认的动作都没有,他的步伐依旧稳定,消音步枪被顺手收回,黑色战术护目镜的镜片中,映照着另一名“可疑目标”的坐标——
“清除目标 A-18,已确认无生命体征。”
“继续执行任务。”
短短几秒后,又有几道无声的枪响划破夜色。
在港口的核心区域,封锁线已经完成,每一个出入口都被重型护盾门封闭,所有离开城市的航线都被切断,哪怕是走私船也无法穿过封锁网。
港口的海域之上,几艘低空悬浮的无人战舰正在巡逻,这些战舰搭载有先进的电磁干扰设备,能够屏蔽一切外部信号,防止任何情报泄露。
所有不属于“军方”的船只,都已经被驱离、摧毁,或者直接炸沉。
一名试图潜水离开的走私者,在跃入水中的瞬间,就被海面下的声呐雷达捕捉,下一秒,一枚水下爆破弹无声地炸裂,他的身体瞬间被炸成血肉碎片,连尸体都没有留下。
然而,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在港口最高的塔楼顶端,一架全黑色的垂直起降战机缓缓降落,机身上没有任何军方标志,只有一个深红色的“Δ”符号。
几名身穿特制战斗装甲的身影从战机内走出,他们的装备与普通士兵截然不同,没有军衔,没有标识,甚至没有可供辨认的身份编号。
领头的军官,金色的头发在风中微微飘动,碧色的眼瞳中透出一抹狡黠的笑意,夜色下,那一抹笑意竟显得几分轻佻而冷淡。
他的相貌英俊,五官深邃,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特战指挥服,军衔铭牌在战术灯光的映射下泛着淡淡的光辉。
此刻,他站在一处高架指挥台上,俯瞰着整个戒严区的运行,轻轻地眯起眼睛,像是一名猎手,在耐心地等待着猎物踏入陷阱。
他的耳边,是战术通讯频道内不断传来的信息流:
“封锁线已完成,天网识别系统覆盖率98%,预计三分钟内完成全面筛查。”
“西部港口区有热源反应,清理小队已派遣,预计两分钟完成肃清。”
“天网调取的目标影像已同步,根据线报,可疑人是一个小丑模样的人。”
“其余信息不明,但已确认,该目标带走了我国在一百年前的战争中遗失的‘佛头’。”
“有趣。”他微微扬起眉,低声呢喃了一句,随即轻笑着低头看向屏幕上的情报。
一个小丑?
“啧,这都什么跟什么……”他随意地耸耸肩,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一些,“带走着一颗百年前遗失的佛头,这家伙是来搞艺术表演的吗?”
尽管言语中透着漫不经心,但他碧色的眼瞳中,流露出的却是一丝极为锐利的光芒。
而此时站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身形高大,气势凛然的男人——英普瑞斯。
他的身上仍带着硝烟的味道,金属护甲上残留着不久前的战斗痕迹,黑色风衣随着夜风轻轻翻动,沉稳而有压迫感的气息环绕着他的周身。
金发男子——指挥官莱曼·菲克特,悠闲地转过身,双手插进口袋,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哦,英普瑞斯,你这么不信任我吗?不是你让我们介入的吗?”
英普瑞斯的眉头微微一皱。
莱曼笑了笑,眸色微闪,低声道:“你这么不确定啊。”
英普瑞斯瞳孔微缩,目光骤然一冷。
“但是——”莱曼继续说道,语气随意得仿佛在谈论天气,“我们知道,这次的遗物被盗,和‘殡葬组’有莫大的关系。”
他抬起头,目光直直地盯着英普瑞斯,碧色的眼瞳中带着些许戏谑:“所以,与其讨论这个小丑是不是目标,更重要的事情是……”
他微微一笑,露出一抹锋利的牙齿:“英普瑞斯,你觉得,‘殡葬组’在这次事件中的作用到底是什么?”
英普瑞斯没有回答,脸色阴沉,冷峻的五官隐没在战术屏幕的微光中,像是一块被冷凝的铁石。
莱曼耸了耸肩,摊开手,懒洋洋地说道:“就连最高安全理事会都不怎么待见你们吧?毕竟‘殡葬组’这些年来,根本没有做出什么有用的贡献。”
他轻轻笑了一下,碧色的眼瞳在屏幕的冷光下泛着一抹锋利的光:“你们空有什么奇特的能力,妄想与科技叫板,但是事实证明——你们就是一群废物。”
“连你们的前首领,也叛逃到地下世界了,不是吗?”
莱曼的语调轻佻,像是在叙述一件趣事,他歪了歪头,笑得像个无害的贵族少年,然而他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尖锐的刀子,精准地刺向英普瑞斯的神经。
他缓缓地扫视了一眼英普瑞斯的神情,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一些:“现任首领呢?怎么没看到他?”
英普瑞斯的眉头微微一跳,但他没有立刻回应。
莱曼笑意不减,继续道:“你们这群家伙,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维持秩序的守墓人’,但这次呢?一个遗物失窃,局势失控,结果还是要我们来收拾。”
“等你们能把这件事情收拾下来再说吧。”
莱曼愣了一下,随后轻轻眯起了眼睛。
“什么意思?”
英普瑞斯缓缓地踏前一步,目光冷冽:“如果你们能完美解决这次事件——如果你们能确保遗物回收,能消除所有相关隐患,能让这座城市恢复原状——”
“我们殡葬组,便全员归入你们。”
莱曼的笑意终于淡了一点,碧色的眼瞳中流露出一丝意外,仿佛并未料到英普瑞斯会给出这样的条件。
这句话一出,空气瞬间变得沉重起来。
在场的迅影、战术小组的成员,甚至是附近监视的特战队员,目光皆微微闪动。
殡葬组一直是城市权力结构中的异类,他们从不接受任何直接调配,甚至连最高安全理事会的命令都可以拒绝。
这个组织的特殊性。他们不依附于任何一方势力,但在关键时刻却总能发挥惊人的影响力。而如今,英普瑞斯竟然主动提出要将殡葬组并入消亡者……
莱曼的眸色微微一沉,笑容收敛了几分,但嘴角依旧挂着若有若无的戏谑。
“哦?”
他轻轻抬起下巴,目光审视地看着英普瑞斯,眼神中闪烁着些许揣测。
——这家伙,到底在盘算什么?
他绝对不会天真地认为英普瑞斯是因为“自觉无能”才会提出这样的交易。
殡葬组从来都是一群自负又偏执的家伙,愿意服从指挥?这听起来比让生化怪物成为城市的守护神还要荒谬。
英普瑞斯在布局,他在等一个机会。
但与此同时,莱曼自己也在思考。
殡葬组的问题,一直以来都是不服调配。他们拒绝服从高层的战略安排,只执行自己认可的任务。这使得他们的力量一直处于“有而难控”的状态,许多行动计划都因为他们的自主性而遭到干扰。
但如果……
如果能真正把他们纳入“消亡者”的指挥体系呢?
莱曼的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战术终端,目光微微闪烁。
特别是“地下”的威胁——那个盘踞在废土与阴影之中的深渊。
殡葬组对地下世界有着比他们更为深入的了解,他们处理过许多被官方档案封存的事件,甚至许多被“抹去”的历史,都仍然藏在他们的内部资料库里。
如果能够让他们并入消亡者,行动将会得到前所未有的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