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小小走到澡堂门口时,许秀芬刚放了一个男同志进去洗澡,看到她又是一愣。
许秀芬打量她,啧啧道:“今天洗得倒快,我还以为你要睡一觉。”
以前冯小小来洗过,不在里面磨蹭一个小时不出来,也不知道在干嘛。
今天还不到半个小时就出来了,又是件稀罕事。
冯小小不在意她的话,笑嘻嘻地端起盆子给她看。
“许嫂子,我没洗衣服。”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今天变化实在太大,嘴巴甜语气好,一口一个嫂子,搞得许秀芬不好意思再说话呛她。
而且她刚洗完澡,脸蛋白生生,红扑扑的,虽然还是很胖,但是这么满面带笑,说话软软糯糯,倒是喜庆。
比以前那令人生厌的模样好看得多。
许嫂子的态度就好了几分。
见她头发还在滴水,指点她道:“你头发太长了,回去擦干了再睡,不然老了头疼起来,有你受的。”
冯小小笑吟吟地答应下来,羡慕地看着许秀芬的齐耳短发。
“我也想剪成嫂子这样的头发,又清爽又干净又漂亮,精精神神。”
许嫂子长得五大三粗,夸她爽快精神的不少,却从没人夸过她漂亮。
今天还是第一次听到!
她自动把“漂亮”这两个字从冯小小的一堆话里提了出来,抿抿头发:“你觉得漂亮?”
冯小小认真地点头:“可不是嘛,我也想去剪。”
“剪吧剪吧,剪了好。”许秀芬热情地道。
她以前也是长头发,剪了后觉得特别方便,很赞同她的决定。
“你到门口那家大光明去剪吧,师傅收费便宜态度又好,还要收头发,你头发这么好,能卖不老少钱。”
冯小小顿时一喜:“真的吗?头发还能卖钱?”
在他们大康国,信奉的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轻易不能动。
不过冯小小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既然到了这里,当然要照着这里的规矩办事。
而且她身上一文钱没有,陆一帆给她的只是食堂饭菜票,想买点别的都不能够。
虽然她还是想靠接绣活为生,只是原身记忆里,这里似乎没有绣楼,她不知道要到哪里接。
如果头发能卖钱,倒是可以用这笔钱做点小买卖。
只要挣了钱,以后就靠自己,不花陆一帆的钱,腰杆才能挺得直。
就算和离也不怕。
冯小小得了这个信息,精神大振,向许秀芬道了谢,喜滋滋走了。
走在路上,夏夜凉风吹拂着她湿润的长发,带来淡淡的茉莉花香,分外清幽。
冯小小深吸一口气,活着真好!
她只感叹了一句,就快步往食堂奔去。
这会儿肯定开门了,她得买点吃食压压饥火。
洗澡消耗体力,她的肚子更饿了,恨不得地上的泥块都抓起来嚼上几口。
经过操场时,有不少年轻小子就着灯光在打篮球。
旁边还有人在喝彩叫好。
他们都很年轻,身材壮硕,打扮和陆一帆一样。
绿色的里衣,没有衣袖,露出结实的肩膀和手臂,裤子很短,大半条腿露在外面。
冯小小虽然在心里念叨着非礼勿视,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羞答答地看了过去。
这么多年轻小子聚在一起蹦蹦跳跳,大声呼喝,浑身热气腾腾,让人不由得面红耳赤。
就是穿的忒少了。
却很精神。
当然,和陆一帆相比,还是差了一点。
冯小小略看了看,打算继续去食堂。
他们吃饱了饭有力气蹦跳,可她还饿着呢。
“哟,这是谁啊?眼睛都快掉在人家身上了!”
冯小小转过身,就见两个年轻姑娘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嘲笑。
“原来是你啊?又胖又丑,还好色!大晚上不在家里好好呆着,跑到这来偷看男人,真给陆连长丢人!全军区恐怕找不到你这么不知羞耻的人!”
这两个姑娘冯小小认识,都是门口军区医院的护士。
站在一边不吭声的那个叫刘若玲,和陆一帆关系似乎不一般。
冯小小曾经看到他们两人在医院门口说话,刘若玲的眼睛才是要掉在陆一帆身上去了。
刘若玲长得很不错,清秀斯文,一头柔发刚好垂在肩膀上。
穿了条白色连衣裙,纤腰盈盈一握,夜风吹过,裙摆扬起,似要乘风而去。
冯小小捏了把腰间的肥肉,心里一酸,她以前也是这样的身材!
说话的女孩是罗爱莲的妹妹,罗爱兰,也是一脸精明相。
难怪这么刻薄,两姐妹一个德性。
冯小小对罗爱兰的话根本不在意。
许嫂子为人不错,她愿意忍让,对这个人,她却不想咽下这口气。
她眼神在罗爱兰脸上转了一转,语带鄙夷地道:“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莲,所见皆莲,心中不堪,所见皆不堪。”
说完粗腰一拧,转过身,款款走了。
罗爱兰被她这么一说,愣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回她。
半晌她才扭头看向刘若玲,结结巴巴地问:“若玲,这个蠢东西在说什么?在跟我拽文?”
刘若玲脸色阴沉,目送着冯小小的背影走远。
“在骂你呢,你心里想的都是不堪的事,才会这样去想别人。”
“这个蠢东西,居然敢骂我?她想上天?”
罗爱兰脸色顿时黑如锅底,想上前把冯小小扯住对骂,突然又觉得不对。
“她大字不识几个,怎么会拽这些文?还心中不堪,满军区大院,有谁会比她不堪,这个不知廉耻的泼妇,竟然跟我拽文?”
罗爱兰越想越气,都要暴走了。
自己被人骂了,还不知道她骂的是什么,有比这个更让人生气的事吗?
关键对方还是个没文化的乡下蠢婆娘!
刘若玲也觉得奇怪。
冯小小平时举止粗鲁,走路横冲直撞,比螃蟹还难看,今天还是那么肥胖臃肿,怎么走起路来,竟有种袅袅婷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