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铁山说起自己的过去,叹口气,语带怀念。
“我这对象,是朋友介绍的,刚开始她人挺好,说话做事看着就有学问,去她家,她爸妈待我也客气。现在呢?把我当成傻帽了,一说要扯证了,就跟我提彩礼,不要东西,全要现金,行,我给,我这些年存了些钱,我爸妈又帮我凑了点,总算凑齐了,这事算是定了,后来就让我把工资全交给她,我照做,我大男人,养家应该的。现在结婚报告批下来,该扯证了,又让买个大彩电,我的工资存款全给她了,我拿啥买啊?”
“又要大彩电了?”陆一帆和赵建国倒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都吃了一惊。
“可不是,不买彩电不扯证。”胡铁山郁闷地又喝一杯酒。
“你不是给了礼金吗?用礼金买,以后再当做嫁妆带回来。”冯小小给胡铁山出主意。
她们大康朝很多人家嫁女儿就是这样,男方给了彩礼,女方在彩礼的基础上再置办等价值的东西,成亲后一块带回去,就是女方的嫁妆。
“想什么呢?礼金给她弟了,她弟要靠着这礼金结婚,这大彩电也是给她弟买的。”胡铁山摇摇头。“现在是彩电,下一次还不知道是啥呢。”
今天的酒确实好,把胡铁山满肚子的苦水全给勾了出来。
他的话让大家叹为观止,这哪是嫁女儿,纯粹是卖女儿嘛。
“她妈说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怎么可能白给我?找我要钱要东西天经地义。”
“你对象什么态度?”冯小小问道。
“听她爸妈的,说她弟的婚事重要,就算我们结不了,也不能耽误她弟,要不然能这么天天追着我要钱?”胡铁山越说越难受,“处了那么久对象,她连根线都没有送过我,哪像小冯,看天热了,就想着给老陆买鞋。”
陆一帆听了这话,低头看眼自己脚上的布鞋,心里热乎乎的。
他很自然地夹了根鸭子腿到冯小小碗里,眼里带上了几分柔情。
小小就不这样,他的工资拿回来,小小都不肯要,让他自己收着。
一针一线辛苦绣出来的东西,好不容易卖了点钱,他弟弟出事,她全拿出来给他做手术。
大气得很。
冯小小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硕大鸭子腿,吓了一跳,她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再说了,桌上那么多人看着,这样不太好吧?
她脸一红,抿抿唇,悄悄把鸭腿夹给陆一帆:“你吃吧,这鸭腿太大,我要吃完,饺子就吃不下了。”
陆一帆不肯,坚决让她吃:“没多少,你吃吧。”
以前在老家,有好东西他和奶奶都是让小小吃,习惯了。
冯小小悄悄瞥眼桌上众人,脸更红了。
虽然她并不爱吃鸭腿,可是被人惦记的感觉让她心中泛起了一丝甜蜜。
她夹起鸭腿,为难地皱紧眉,确实有点多,她根本吃不了!
只是已经夹给她了,再夹回汤盆里不太好,她干脆用筷子扯了几绺肉下来放在碗里,把带骨头的那一大半夹给陆一帆:“我真吃不完,我们分着吃。”
陆一帆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便把端起碗,接过鸭腿:“行,那你多吃点饺子吧。”
胡铁山正诉说着伤心事,见这两口子恩恩爱爱,你谦我让的甜蜜样,想到要是当初和自己的未婚妻结婚,也是如此场景,眼圈一下红了,捂着额头,再说不下去。
赵建国也发现了这两人的小动作,低声警告他们:“干嘛呢,你们照顾点老胡的情绪嘛。”
陆一帆夹着鸭腿一脸莫名,我们怎么了?
赵建国说完,夹起另一个鸭腿,笑眯眯往黄玉珍碗里放:“媳妇,这根你来。”
黄玉珍也觉得太大,建议道:“我们分着吃。”
“行行,我来分,你吃肉,我啃骨头。”赵建国剔下一块鸭肉夹给黄玉珍,冲胡铁山道,“你继续。”
胡铁山看眼冯小小和陆一帆,再看眼分鸭腿的这两人,悲从心起,一扬脖,将杯中酒饮尽。
继续个屁呢!
“不说了。”他用力将酒杯放在桌上。
“说说,继续说,心里有不快就得说出来,说不定能想法子解决。”徐知明忙又替他满上酒。
“解决的法子有两个,一个是两人结婚,老胡继续被压榨,帮衬老丈人家,帮衬小舅子,真这样,你就认了,别再发牢骚,另一个就是分手,她走她的阳关道,你过你的独木桥。这世上的好姑娘多的是,非要在那根藤上吊死吗?”黄玉珍快人快语,马上道。
“现在就想着压榨你,真结了婚,你还不被榨成人干。以后工资发了全是她的,一分不给你剩,反正部队上什么都有,你老家要有点事,看你怎么办。”赵建国说得比较现实。
胡铁山叹口气:“我不孝啊,我爸妈辛苦一辈子,眼看我算是有了点出息,能享福了,现在倒要他们到处帮我筹钱,为我操心。”
关键他对象还看不起他们家,看不起他爸妈,一说就是贫穷落后的山沟沟,没有文化粗鲁不堪的老农民。
可大家都知道他要娶个城里的老师,他当初也放出豪言,他的对象如何如何好,现在要让他承认,其实他对象并不是那样的,他面子上过不去。
“过日子,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管别人怎么看你,自己过得好,才是最重要,外面再光鲜,回去自己偷着哭,有什么意思?”冯小小也忍不住劝他了。
“我们厂里一万多女工,贤惠的多的是,我随便给你介绍一个,准保比你那对象强。”黄玉珍也道。
胡铁山发直的眼神在陆一帆和冯小小脸上飘了半天,又看了看这间温馨的小屋,下了狠心:“这些城里人我配不上,回去就跟她断了,让她去嫁城里人。”
陆一帆和赵建国冲大家摆摆头,并不放在心上。
每次胡铁山喝完酒就会发这样的狠,等酒醒后又继续去老丈人家卖苦力,都成死循环了,这次只怕也是一样。
胡铁山在这边声讨城里姑娘,隔壁三人却正在声讨这些不知趣的乡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