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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倒映在那年初秋的湖面上,陈尘趴在湖边的栏杆上,望着远处的花树怔然出神。他身边立着的画架,画布上空无一物。

我猛地从后面拍了他一下,他吓得脸色铁青,捂着胸口,无奈地望着我。

“你要吓死人啊!”阳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他像纸一样白。

“对不起对不起……”我忙拱手作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鲜红的苹果,“在下赔罪了。发什么呆?”

“没灵感。”陈尘接过那只苹果,左手抛至右手。“周末我们美术社去罗浮山采风,你去不去?”

我想了想,“去!”

“真去啊!?你们要补课的哟!”陈尘歪在栏杆上。

“去他妈的补课!”我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苹果,狠狠咬了一口,一脸坏笑地塞回他手里!

陈尘看着那被咬了一大口的苹果,无语地望着我。

“你愁啥子嘛?”我逗他,“别总皱个眉,不帅了。”

“我要参加下个月的全国青艺大赛,参赛作品还没着落呢!”陈尘将那残缺的苹果搁在唇边,轻轻咬了一口。金色的阳光在他眼里荡漾出朦胧的光泽,那双眼睛有着包容世间万物的慈悲。

“你之前画的那些画里,挑一挑不就有了。”我看着他咬着苹果的唇,鲜艳欲滴,默默地吞了一把口水。

“那你帮我挑一挑。”他咬住苹果,扛起那画架,拉起我就跑。

“现在啊?不行啊!要上晚自习了。”我被他拖拽着往前奔,身不由己。

“去他妈的晚自习!”陈尘拗起来,真的十八头牛也拉不回。

“不行不行,老邹要发飙的。”老皱是老班,极严肃,极不好讲话的一个人。

“周末去罗浮,你带上画册,我给你好好挑一挑,今天真的不行。”我挣脱他的手,上课铃声陡然响起。

我猛地跳起来。

“上课了。”依稀梦里。

卢明坐在床前,灯光昏黄。

我茫然地望着那偌大的房间。

“卢明,你怎么在这里?”我望着床头墙上挂着那幅画,怔然出神。

画上的女孩儿一袭红裙,低头修长雪白的脖颈,啃着一个鲜红的苹果,红润的唇色映着动人的光泽。

他为什么会有这幅画?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你喝多了。头还疼吗?”他起身倒了杯水给我。

“抱歉,我有没有……有没有撒酒疯?”我摁着像被人劈了一刀的头,我知道以我的德性,如果喝醉了,必定发一通酒疯。

“还好。”他笑着,将手腕上的衣袖拉起,露出一只白生生的胳膊,上面一道鲜红的牙印。

这是……我咬的?我不相信地望着他。我这是有多恨他呀?

“对不起啊!”我敲着自己的脑袋,将水杯放在床头柜上,掀开被子,爬起来。

“你去哪?”卢明一把拉住我。

“回家啊!”我一头撞在他胸前。

“回哪门子家?凌晨五点了。”卢明看着我扭头看那幅画。

“这画,为何在你这里?”我站在那幅画前,仰望着,那画中的女孩儿一脸青涩。那些过往的旧时光,从脸上一晃一晃水一样流过。

***

去往罗浮的大巴停在学校西门的围墙下,我背着书包挤了上去。

“借过!借过!”我小心翼翼地掩着裙子,跨过那些伸长在过道边的脚。

“这谁啊?爬罗浮山啊,怎么穿裙子?”

“是万宁啊!万宁,万宁。”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女生站起来,是张小蔓,“你怎么来了?”

“陈尘呢?”我将书包摘了下来,塞在屁股后面。

“他还没来,你也去罗浮山?”张小蔓抬眼瞥着我身上的红裙子,“你这穿得太夸张了吧!”

“罗浮山也不太高嘛!”我抬了抬脚上的白色球鞋。

“可以哟,你专程陪陈尘去罗浮山?”张小蔓拉着我的红裙子。

陈尘背着画架爬上了车,背上还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

“陈尘。”

“陈尘,你来了。”

他的同学见到他上车热情地打招呼。

陈尘在我身边坐了下来,额头上都是汗。

“陈尘,好小子。”他后面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的男生嘻笑着,“行啊你,这姑娘……身材真不错,叫她给我们当model吧!”

我望着窗外倒退的绿树,戴上耳机,水一样流畅的音乐。

因为梦见你离开

我从哭泣中醒来

看夜风吹过窗台

你能否感受我的爱

等到老去那一天

你是否还在我身边

看那些誓言谎言

随往事慢慢飘散

多少人曾爱慕你年轻时的容颜

可知谁愿承受岁月无情的变迁

多少人曾在你生命中来了又还

可知一生有你我都陪在你身边

……

陈尘掷下书包,恶狠狠地抬脚往那小眼镜身上踹去,张小蔓奋力拉住他。

“万宁!万宁!”张小蔓把我的耳塞扯了下来。

“陈尘!”我一把拦住他,他满脸都是汗水,脸涨得通红。他轻易不生气,更不会动手打人。他大概是气极了。

人一到齐,车便准点出发了。

我从书包里拿出一只苹果,放在他手里,“An apple a day keeps the doctor away!不许生气,不许发火。”

他咬着唇,一声不哼,靠在车窗上,望着窗外的景致。

我将一只耳塞塞进他耳中,拿起他手中的苹果塞进他嘴里,一只手搭在他肩上,车摇晃着。我靠在他身上,阳光从窗外飘了进来,落在他脸上,闪闪烁烁,明明灭灭。

“把你的画册拿出来,我瞧瞧。”我扒过他的书包,从里面翻出那本磨破了边的画册。

陈尘是个不世出的天才。

他总能很准确地抓住人物的神态,一个小眼神,眼里一霎的光,他总能捕捉得到。

“这幅很有感觉哎!”我指着那幅背着他下山的画,“就这幅吧,把尺寸放大就oK了。”我忍着笑,继续翻看着后面的画作。

坐在他后面的小眼镜趴在他座椅后背上,探头望着那本画册。

“我真是羡慕死你了!你他妈的真的太厉害了。我什么时候才能画得跟你一样好啊!”

陈尘回首望他,眼神冷漠如霜。

“干嘛这样?”我反肘撞了他一下,忍不住发笑。

从c城到罗浮山整整两个小时的车程,旅途漫漫,我抱着那本画册,昏沉沉地打着瞌睡。

小眼镜无聊地敲着他的座椅,“陈尘,青艺赛的参赛作品你有眉目了?”

“有了。”陈尘看着斜靠在他身上的那张发着幽光的脸,将手中的红苹果慢慢举了起来。

那年的青艺赛,陈尘凭借那幅《禁果》斩获了金奖。因为这个名字我很是生气,一个月都没有理他。

只是平平常常一个红衣少女啃着一枚红苹果的画作,跟禁果有半毛钱关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