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医院已经装缮一新,即使是晚上也依然灯火通明,人满为患。以前明心医院很冷清,如今却大不一样了。
我抱着顾倾城拉着顾意晚,满头大汗慌里慌张地挤进医院大厅,跑到护士站前。
“孩子高烧,要看急诊,在哪里挂号?”
那护士看上去比我还焦头烂额,她一面盯着电脑,却看也不看我一眼,“前面左拐,自助机上自己挂号去。”
“麻烦您帮帮我,我们第一次来……”我话还未说完,那护士嚷嚷道,“拿表填好资料,办一张诊疗卡。”
“可是孩子烧得太厉害,能不能找医生给她先看看?”我哀哀地看着那女人。
“想走后门啊?是院长的亲闺女吗?不是就乖乖填资料排队去!”女人大声叫着,引得众人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们。
“在哪里拿表填资料?”我隐忍着那份没由来的羞辱,忍着泪水。
女人拍地将一张表格打在我面前,我拿了起那表格,抱着一直说着胡话的顾倾城。找了个角落拣了张椅子坐下。茫然地望着那些乌鸦鸦的人群。一转身发现顾意晚并没有跟上来,我心里一慌,抱起顾纤城,失魂丢魄地在人群里乱蹿,“顾意晚!你在哪里?顾意晚!!”我跑到前台,带着哭腔问那护士大小姐,“有没有看到我儿子?”
“没有没有!那么多人谁给你看着儿子!”女人炸毛一样没好气地叫道。
“顾意晚!!你在哪里?”我凄厉地叫着,怀里抱着火炉一样的顾倾城。
“妈咪,妈咪,我好热。”顾倾城拽着我的头发。
也许我真的错了,我到底选了一条什么样的路啊?
踉跄着穿过灯火通明的长廊,扶着雪白的墙壁。
拐角那棵茂密的铁树下,顾意晚站在树下,泪眼婆婆娑。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正蹲在地上,拉着他的小手。“小朋友,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
我快步跑过去,“谁让你乱跑的?你到底想干嘛?”一把拽过他,那孩子看到我,扑过来,一把抱住我的腿,“妈咪……”
“万宁!”那白衣男子惊愕地望着我,他本蹲着的,看到我一屁股摔倒在地上。“你……你……真的是你,我还以为自己在做梦,这些年,你去哪了?”
我把顾意晚拉到身后,心乱如麻,望着那张脸,可不正是周云生吗?
“周医生,好久不见。”五年一晃而逝,他一点也没变。还是那个意气风发帅气逼人的周云生。
“他们是……那对双胞胎?都长这么大了?唉,孩子怎么啦?我看看。”他叹息着,一把抱过顾倾城。“别担心,有我在呢!还好我今天加班,没想到会碰到小家伙。来,跟我走。”
“周医生,又要麻烦你了。”我抱起顾意晚,跟在他身后,进了职工电梯。
看到周云生,我心安不少。“这是周医生,是妈咪的朋友,宝宝在妈咪肚子里的时候都是周医生在照顾你们。宝宝能健健康康长大,有周医生的功劳,快谢谢UNcLE!”我亲了亲小男孩的小脸,示意他说些什么。
那孩子窝在我怀里,抿着嘴,什么也不说。
我尴尬一笑。
电梯行到8楼便停了下来。
周云生扬眉一笑,看着怀里的顾倾城。“大小姐像妈妈,也是个大美人儿。”
周云生抱着孩子穿过长廊,碰上相熟的医生护士便打招呼。
“Jayson,怎么还没走?不是下班了吗?”
“马上就走。”他开了门,开了灯,径直把小姑娘放在帘子后的小床上。
“宝宝,让叔叔看看你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头痛?肚子疼吗?”周云生拿出小手电筒看了她的眼睛和她的小嘴。
“最近换季,病毒性感冒很严重,能不出门就别出门了,先验个血看看,再打退热针。没事的,宝宝身体底子还行。”周云生抱起小姑娘,亲自带她去验血,打了退热针。他怕我不放心,又给办了住院。
洁净宽敞的VIp1号病房。厉尘扬的专属病房。
顾倾城静静地躺在床病上,小脸依然潮红。
顾意晚趴在我怀里睡了过去。
我坐在床头,看着那孩子,疲倦不堪。
周云生陪着忙碌了大半晚上,他坐在我身边,端着杯子,喝着水,“对了,你们现在住哪里呀?”
我不说话,静默着,紧紧地搂着顾意晚。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他喃喃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我嘴角一扬,凄然一笑。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你呀!真是好狠的心,一走那么多年杳无音讯。”周云生叹息着。“小尘去澳洲了,你走后……算了,都过去了。”周云生放下水杯,“你饿不饿?我去食堂看看还有没有宵夜。”
周云生起身离开病房,偌大的房间瞬间安静下来。
我抱起顾意晚,把他放在窗边的沙发上,脱下身上的外套,搭在他身上。握着他的手,满脸倦色,靠在沙发上,打着盹儿。
终归一地鸡毛满天飞。
好在小家伙身体素质还行,第二天便退了烧,虽然精神还有些不济,但坐在床上还有力气跟顾意晚打闹。
“妈咪,我想回家。”顾倾城细声道。
“宝宝要听医生叔叔的话,病完全好了才可以回家。”我倒了水给她喝。
“我不喜欢住在医院里。”小姑娘委屈道。
“没人喜欢住在医院里。好好休息,病好了就出院回家。”我把她按在被子里。
“我想爹地啊!”那小姑娘躺在病床上,抽抽嗒嗒。
真是个小王八蛋羔子!
我气得脸如猪肝,端着水杯大口灌水,不想搭理她。
顾意晚安静地坐在沙发上趴在桌子上画画,只要给他一支笔一张纸,他能静悄悄地打发一整天的时间。
我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白色的卡片上画着一个长发美女,戴着花环,穿着白色长裙,像仙女一样的美女。
“妈咪,你要开心啊!”卡片上写着歪歪扭扭的极稚气的字。
我看着那一行字,叹着气。
早教园的老师教英文,也教国文,但是不教简体字。即便hK回归那么多年了,有些根深蒂固的观念,依然难以更改。
“我们小晚画的画越来越好了。”我笑着,“以后宝宝还是写简体字。来,妈咪教你。”我从包包里掏出一支黑色的钢笔,在卡片的背后工工整整地写上,“宝宝也要开心啊!开心的开要这么写。妈咪以后教你,好不好?”
顾倾城独自哭了一会儿,见我不搭理她,便止住哭泣,探起头来望着我。“妈咪,我听话,我不想爹地了。”
我哭笑不得,装作不想理她。拿着顾意晚的卡片,低头看了又看。
“妈咪,我肚子饿了。”小姑娘软绵绵地撒着娇道。
“谁肚子饿了?”周云生推门而入,提着一只绿色的保温杯,一只白色的饭盒。
“我肚子饿了。”顾倾城奶声奶气地道。
周云生将保温杯放在沙发前的桌上,转身拉开墙边柜子的门,取出一溜儿白色的瓷碗和汤匙。
一个病房居然搞得像家一样,锅碗瓢盆俱全。
保温杯里是清汤寡水的面条,饭盒里却是满满当当热气腾腾的水饺。
四人围坐床前吃着病号饭,有得吃,她不闹腾了。
周云生倒会讨小孩欢心,先前还闹小脾气的大小姐,吃着面条和水饺,生病什么的,想念爹地什么的,都抛至九霄云外云了。
用过餐,玩闹了一会儿,周云生又拿了药给她吃,连哄带骗的让她吃下了药。许是药物作用,不多时小姑娘就歪在枕上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