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兄,”燕崔雨眉宇间锁着愁绪,语气中带着几分凝重,轻声说道,“我还有一事,亟待向你禀明。”
欧朴叟见她神色有异,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但仍温和地问道:“何事让你如此忧虑?”
燕崔雨开口:“此前,山下来了个病人求诊,见过之后,我感觉到非常棘手,一时没有好的医治方法,想着师兄你医术高明,恐要劳你出手,或许才可治愈。”
闻此,欧朴叟方恍然大悟其中缘由:“昔日我等师兄弟及门下弟子之中,以你与老七医术犹为精湛,连你都觉难以应对,想来此病非同小可,必有蹊跷。不知道是什么人,怎么会劳你亲自出手,想必来头不简单吧?”
燕崔雨轻叹一声,道:“师兄所言极是。此一行人乃南泽之地修行之士,与我颇有同乡之谊。远道而来,求助于我药宗,定是万般无奈之举。我心生恻隐,故而才出手以援。”
“哦,原来如此,南泽,确实有些远,是何病症,你可有诊出?”欧朴叟面色平静说道,想了解一二。
燕崔雨紧锁着眉头,目光中闪过一丝忧虑,她的声音低沉而急切:“师兄可曾听闻南泽之地的血蛊之术?”
欧朴叟闻言,苍老的面容上掠过一抹沉思之色,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仿佛记忆的闸门被轻轻推开,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逐渐浮现。
“只是在宗门的古老秘典中,我曾匆匆一瞥,见过几句潦草的记载,然而,那记载过于简略,对于血蛊之术的详情,我亦是知之甚少。”
燕崔雨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正是这血蛊之术,让我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棘手境地。此蛊诡异非常,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与宿主伴生,仿佛一道无形的锁链,将宿主的命运紧紧捆绑。它能为宿主延续短暂的生命,却隐藏着令人心悸的代价。”
她的语气愈发沉重,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血蛊会悄无声息地汲取宿主的生机与血肉,慢慢壮大。随着它的成长,宿主的生机被汲取,直至它成熟便会离体而出,而那一刻,也意味着宿主的生命走到尽头,面临死亡。”
欧朴叟恍然大悟之际,眼眸中掠过一抹洞悉世事的清明。他终于厘清了事情的脉络,缓缓启齿,声音里夹杂着难以掩饰的急切:“如此说来,那血蛊之毒,眼下已成长到何种阶段?”
燕崔雨面色沉凝,一字一顿,语气中带着沉甸甸的分量:“至多再有半月光景,那血蛊便将彻底蜕变,挣脱宿主的束缚。”
闻言,欧朴叟眉头紧蹙,满面忧虑,仿佛千斤重担压在心头:“半月之期,竟是如此迫在眉睫。”
燕崔雨微微颔首,眉宇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无奈与焦虑之色,轻声道:“事实确如师兄所言。他们上山已有数日,可我至今仍未寻得根治之法,只能勉强为他们延缓毒发之期。恰逢师兄此番出山,师弟我斗胆相求,望师兄能大发慈悲,出手援救,为他们挽回一线生机。”
言及此处,燕崔雨的目光中满是期盼与恳切,仿佛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眼前这位师兄的身上。
欧朴叟闻言,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也罢,稍后我便随你前去一探究竟。我虽不敢说定有办法,但心中着实好奇,究竟是何人会被人种下血蛊?难不成是有人命不久矣?”
燕崔雨见他一语道破,不禁点头:“师兄所言不错,是个小女娃遭了歹人毒手,她的长辈不忍她就此身死,于是不得已才想出这个法子为她续命。这些年他们东奔西走,求医无数,可惜依旧没有办法保她此劫。”
欧朴叟自顾呢喃:“这样吗?”
燕崔雨点了点头,没有继续说话。
二人的对话自然被场间所有人听闻,沈乐听到这些话,自然清楚他们言语之中的是何人。
回想起之前乌叶留下的信笺,言及他们已上山,求得高人相助,原来为小阿媱诊治的竟是四师祖燕崔雨。
沈乐闻听此讯,内心不由得涌起一阵激动,这未免太过巧合。但又听闻小阿媱的病情颇为棘手,这份激动瞬间被无尽的忧虑所取代,沉甸甸的他的心头。
欧朴叟看着毕庭开口问道:“对了,之前老七住的院落是个什么情况?”
毕庭开口:“回禀师尊,自七师弟走后,便一直未曾安排任何人进去住,院子日常有弟子洒扫,倒是干净规整。”
场下丁凡笑闻言,面露苦涩。这话里的弟子不言而喻说的便是他自己。
欧朴叟说道:“既然沈乐是老七的门下,便让沈乐搬进去住吧,至于朝非虹这个孩子,师妹你们看着安排吧。”
毕庭和燕崔雨二人应声点头,欧朴叟接着说道:“对了,明日新弟子入门大典,老六和吉梅梅你们二人带人前去,让小辈们见见世面。顺便将毕庭门下和华辰门下的弟子领着前去,事后将他们的身份玉牌也一起领来。”
二人闻言,自然恭敬称是。
随后,欧朴叟便命众人散场,毕庭想带着沈乐离开,可沈乐却另有打算。
他与欧朴叟开口道:“师祖,方才听四师祖与你言语,一会是不是前去为患病之人看诊医治?”
闻听沈乐如此相问,欧朴叟不由分说:“正是如此,你为何如此相问?”
沈乐说道:“哦,我是想着随你们一同前去,那患病的几人,是我之前相熟的好友。”
此言说出,燕崔雨有些惊讶地看着他,随即开口问道:“你怎么会和他们认识?”
沈乐有些尴尬地说道:“我此行北来,便是与他们四人一路同行,要不是得他们一路照拂,早在路上遭难。后来我送师父去了江沅城,他们则先来药宗求医,这才分道扬镳。现在无意听得他们竟然在四师祖这求医,这未免太过巧合,故而想随你们一同前去与他们打个招呼,顺便看看那小丫头。”
燕崔雨闻言,这才明白个中缘由。
听及此言,欧朴叟与毕庭道:“你先下去忙吧,沈乐一会陪我们前去,晚些时候,我自行带他前往住处。”
毕庭见此,回了声好,才自行离开。
过后,沈乐跟着两位师祖朝着殿外走去,此时,朝非虹和吉梅梅早在殿外等候,见到沈乐竟然跟着二位师祖,他们觉得有些奇怪。
随后一行五人朝着燕崔雨的住处走去。
沈乐与朝非虹落在前方三人身后,联袂跟着。朝非虹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与不解,轻声问道:“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沈乐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微笑,不假思索地说道:“哦,来看看我的朋友。”
他的语气轻松自然,仿佛只是去探访一位久别的邻里。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斑驳地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那俊逸的面容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辉。
朝非虹眉头微蹙,不解之色溢于言表,轻轻开口问道:“朋友?你什么时候有了药宗的朋友?”
沈乐轻轻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柔和:“哦,他们不是药宗的,就是之前四师祖提及的那些患病之人。我前去看望他们,毕竟许久未见,心中甚是挂念。”
朝非虹闻言,惊讶之情瞬间溢于言表,难以置信地看着沈乐:“怎的这么巧!”
沈乐苦笑道:“是呀,我也觉得有些巧了。我能到药宗来,便是与他们一路随行,只是后来有事,我们各自分开了一段时间,这不是听说他们在,我这才要求师祖带我前来看望。”
朝非虹这才知晓沈乐为何要跟着二位师祖,与他们一路同行,原来是故人,这也难怪。
没过多久,几人来到一处雅致的院落,院子的四周被一望无际的青青翠竹所环抱,这些竹子虽不甚高耸,恰好将小院圈绕其中,给人一种极为舒适之感。
微风拂过,竹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悠扬而深远,让人心旷神怡。
小院之内,青石铺就的小径蜿蜒曲折,两旁是精心修剪的花草,色彩斑斓,争奇斗艳。
偶尔有几声清脆的鸟鸣从花间传来,更添了几分生气。
远处,一座小巧的竹亭静静地伫立着,亭顶覆盖着翠绿的竹叶,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显得格外和谐而宁静。
此情此景,仿佛置身于一个远离尘嚣的宁静,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忘却世间的纷扰。
“这么些年过去,师妹的翠竹已经长成这般模样了,说来还是你会怡情,我们师兄妹中,也只有是女儿家的你才会将住处布置得这般舒适,不像你这些师兄们,都是些大老粗。”
欧朴叟见到她的院落,如此感慨道。
闻言,燕崔雨笑道:“我哪有这么些心思,当年种下也不曾管,后来不是收了吉梅梅这丫头嘛,她倒是勤快打理一些,也就成了今天这般模样。”
欧朴叟说:“不错,看来是用心了。”
跟在二人身后的吉梅梅会心一笑。
沈乐看着朝非虹说道:“看来你以后要在此地落脚了,不过这里的环境还挺不错的。”
朝非虹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师父怎么安排的,不过这里这么大,也不知道你住哪,要是平日里想请教一些问题,还不好去找你,麻烦。”
“我也不知,不过等我熟门熟路了再邀你过来,要是院子大,也可以搬过来住,近些我们也好说话。还有,现在馨儿姐想必也已顺利入门,但小兰我并未在第三关见到她,看来是落选了,既然如此,到时候我问问师祖,看能不能将他接来我那,到时我们人多了我们也热闹一些。”
沈乐面色平静的说道。
闻言,朝非虹心头一喜,随口说道:“好啊!好了你过来与我说。”
“你放心吧,看样子我最近估摸着得常来了,听说小丫头的病挺严重的,也不知道师祖有没有法子。”沈乐一脸担忧的神色。
之前小阿媱便没多少时间了,现在听说情况更加糟糕,他自是担心的。
朝非虹说:“小丫头?”
沈乐点头,说:“一个很讨喜的小丫头,你见了想必也会很喜欢的。”
“噢?”朝非虹轻轻开口。
沈乐微笑不语,一行人终于来到院门之前。
“师兄请。”
说着,燕崔雨在前引路,将欧朴叟引进院中。欧朴叟没说什么,平静在后面跟着。
这座院子其实很大,沈乐之前看着很小,实则内有乾坤,甚至还有别院,沈乐满是惊讶。
而此时他们走向的,便是这座院子的别院。
燕崔雨开口道:“我把他们安置在了别院之中,这样离得近一些,好看顾一二。”
“倒是有心了”欧朴叟如此说。
一行几人,刚入到别院之中,便感觉有阵阵的药香传来,想来是日常用药的缘故。
沈乐想起与乌家四人之前的点滴来,沈乐心中充满了无奈。
特别是小阿媱,那小女孩乖巧的样貌又在他的脑海之中浮现,分开这么久,终于又要见到她了,说来还挺想念的。
还有乌叶,想起两人之前的误会,后又一起经历生死,早已是交心之人,想起她的俏皮种种,不禁会心一笑。
此刻,朝非虹恰好在一旁目睹了沈乐的这一幕,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好奇,轻声问道:“咦,何事如此令你欢颜?”
沈乐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态,连忙摆手笑道:“哦,没,没什么。”
朝非虹觉得沈乐怪异,觉得他指定有事,只是不知道他为何如此,难不成与一会要见的故人有关?
众人尚未踏入内院的门槛,一阵清脆的话语已自院中悠扬传来,带着几分温柔的责备与宠溺:“小阿媱,莫要嬉戏奔跑了,你可还记得燕阿婆昨日是如何叮嘱于你的?”
这嗓音柔和落入沈乐耳畔,心中便已明了其主人的身份——正是那位久违了的乌叶姑娘,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温暖,他们原来真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