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河把陈翠屏扶进屋里,让她在床上躺一会儿。
许小平扶着肚子在厨房指挥齐国梁做饭,大饼子是早上陈翠屏做好的,馏一下就行,陈翠屏削好的土豆,切成粗条,做一个土豆汤。
拿小碗卧了一个鸡蛋,这是给许小平补身子的,全家的鸡蛋都留给她吃,基本一天一个,如果那天做了鱼或者肉,这天鸡蛋才省下来,留着以后吃。
许小平看看鸡蛋筐,里面还有三个,马上就要没了,也不知道婆婆明天能不能弄到钱,去一趟山里,搭着路费啥也没弄回来,唉!
一家人愁云惨雾的,除了许小平吃的香,其他人都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几口,就都下桌了。
晚上陈翠屏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心口像压着一块大石头,翻过来翻过去,长出口气!还是堵得慌!
“大河,大河。”拿胳膊肘怼怼身边的人,“你说能是谁呢?也没人知道咱家有金子啊?就能偷的这么准?”
那两口子人早就没了,飞飞奶奶家已经没人在国内了,这么多年,连齐飞飞是她们抱养的都没人知道,谁能知道这钱呢?
“难不成她奶奶家人回来了?”
齐大河的嗓子疼的厉害,哑着嗓子强挤出声来,“不能。”现在搞文化大革命,她们还敢回来?那不是送死来了。人家在国外过的不知道多好,谁会往回跑。
陈翠屏听出齐大河这是一股火,拱到嗓子了,要是平时,她准起来给他起个罐头吃,撤撤火,可今天她自己都难过的要死,浑身一点劲儿也没有。嘴里也是哇苦哇苦的。
“这会是谁呢?”
齐大河咽了一下唾沫,跟刀拉一样疼,“睡吧!”想也没用,上哪找人去?这钱又不能声张,要是让人知道有海外关系,还是资本家,一家都得玩完,多少人因为这个被审查,下放改造的。
陈翠屏哪里睡得着,一会儿琢磨金子被谁偷了,一会儿琢磨明天咋跟关明说,让他把钱拿出来。
齐国梁两口子也没睡觉,许小平扒拉齐国梁,“你说你妈哪来的金子?”
齐国梁,“不知道。”他哪知道?
许小平,“你就没听你爸妈提过?一点儿都不知道?”
不能吧?你可是亲儿子,这都瞒着你?按理说娶儿媳妇,婆婆都会给件首饰的,除非家里没有,你妈可真行!
齐国梁上火着呢!他还想着许小平丢的钱,他上班的钱都给许小平了。“明天咱去报案吧?你那可丢了不少钱呢!咱不说丢金子的事儿就完了呗?”
许小平,“你是不是脑子不好使?能报案,就以你妈的性格,她能吃这哑巴亏?你怎么想的?报案人家不得问具体情况啊?回头万一真抓住小偷了,那还能瞒住金子的事儿?
不是我说,你妈可真行,这么大的事儿都不告诉你这个亲儿子!她手里指正是有不少金子,要不她能急晕了?你就是个大傻瓜,蠢死得了。”
这男人真是一点儿用没有,自己家的东西都不知道,这事她要是早知道,早把东西抠自己手里了,哪能丢?
齐国梁见媳妇儿生气了,忍着火气哄,“别生气了,明天妈去要飞飞的彩礼钱,回头我跟妈说,让她把钱补给你。”
许小平,“这还差不多。行了,睡吧!”
许小平很快睡着啦,齐国梁却愁的睡不着,感觉嘴都往外喷火,牙床子都破了,疼的嘴都不敢合严实了,明显感觉出来嘴唇上的水泡迅速的往起鼓。
齐飞飞坐在四合院里,看着这一切,心里其实挺不好受的。这个家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到处都是她的回忆。
一家四口无数次坐在餐桌前吃饭,虽然陈翠屏总是偏向齐国梁,可也曾给她盛过饭,夹过菜。也曾和乐温馨,起码他们三口人是幸福和谐的。
陈翠屏也曾教过自己如何做家务,如何煮饭,如何做针线。自己能啥都会干,也离不开她的教导。
……
齐飞飞想过直接问陈翠屏要回自己妈妈的东西,可没有任何证人,她不承认,自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还得落个不孝女的罪名,打的鸡飞狗跳怕也是不能避免。
那个许小平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自己都没去过她的屋子,她就“丢”了全部的钱,多么可笑?
自己以后大概不会再回来了。
后半夜,陈翠屏突然爹一声妈一声的叫唤,一家人都被吵起来了,齐大河想问她怎么了,嗓子却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齐国梁也是满嘴燎泡,说话唔喽唔喽的,“咋了?”
陈翠屏捂着肚子,疼的儿头上都是豆大的汗珠。父子俩赶紧穿衣服,背着陈翠屏往职工医院跑。
家里就剩许小平一个人,她又躺回床上接着睡觉。
那三口人一夜都没回来,许小平早上,自己扒拉了一碗疙瘩汤,打了一个荷包蛋,吃饱去上班了。
齐飞飞看家里没有人了,这才从四合院里出来。
她去齐小平的房间里翻了一遍,还真是,满屋子都是新东西,柜子里的衣服,布料,线毯,毛线,箱子上的水壶,收音机,地上的缝纫机……
齐飞飞最后趴床下找到了藏在鞋壳里的钱,还真有钱,那张存单是一千的,三年定期。还真能攒钱!
齐飞飞把这些钱从箱子缝塞进了陈翠屏的箱子里。然后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陈翠屏到了医院检查是阑尾炎,可厂职工医院做不了手术,父子俩只好又背着陈翠屏去了市医院,因为比较严重,做了切除手术。陈翠屏只能住院,没能去找关明。
陈翠屏躺在医院里,齐大河陪着她。
“大河,你说我这没办法去找关明,小平不会跑回娘家吧?要不你一会儿先回去一趟,我箱子里还有三十多块钱,你先给她二十,让她爱吃啥自己去食堂打,我这住院得几天才能回去,也没法给她做饭。”
齐大河有些不乐意,“惯的。”这媳妇儿都赶上祖宗了。
陈翠屏,“你别不高兴,早晚咱俩老了都得落她跟前,儿子天天上班,家里啥不是媳妇儿说了算?伺候好,伺候不好,可都看得媳妇儿心情。现在对她好点,你老了才少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