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凛冽的寒冬悄然降临,仿佛一头凶猛的巨兽,无情地席卷了这片宁静的村庄。寒风呼啸着穿过街巷,枯瘦的树枝在风中瑟瑟发抖,发出“嘎吱嘎吱”的哀鸣。
在外辛苦劳作了许久的建筑工人,如同归巢的倦鸟,陆陆续续地回到了村里。他们带着满身的疲惫,行囊里装着这一年的艰辛与收获,满心期盼着能在温暖的家中度过这个寒冷的季节,与家人共享团聚的温馨。
这天晚上,天色阴沉得厉害,乌云如墨般积压在低空,将整个世界捂得密不透风。北风如刀子般呼啸着刮过,所到之处,似乎要将那世间仅存的一丝温暖也彻底吞噬。
荣雨和卫萍早早地吃过了晚饭,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碗筷碰撞的声响在屋内回荡,随后他们便早早地躺到了床上,打算在这寒冷的冬夜早早睡去,以驱散周身的寒意。
就在他们刚刚进入梦乡,被温暖的被窝渐渐捂热的时候,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尖锐的狗叫声,那声音如同利箭般瞬间刺破了夜的寂静,一声接着一声,愈发凶狠,似是在与这寒夜中的未知危险顽强抗争。紧接着,便是一阵猛烈而焦急的敲门声,“砰砰砰”,每一下都重重地砸在门上,震得门框瑟瑟发抖,伴随着两个人慌乱而焦急的喊声:“雨哥,嫂子,雨哥……”“大伯,大大…”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慌张与急切,在呼啸的北风中依然清晰可闻。
荣雨和卫萍瞬间从睡梦中惊醒,两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安。他们忙翻身起床,荣雨迅速披上一件破旧的棉袄,手忙脚乱中差点被衣角绊倒,卫萍也随手拿了件厚衣服裹在身上,手指颤抖着系扣子,怎么也系不稳。随后,他们快步走到大门口,荣雨颤抖着双手打开了大门,门轴发出“吱呀”的刺耳声响。
只见继民和学峰站在门口,两人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肆意地飞舞着,脸色苍白如纸,眼神中满是焦急与慌乱,嘴唇微微颤抖,大口喘着粗气,身上还带着赶路的尘土气息。
荣雨的心猛地一沉,仿若坠入了冰窖,忙问道:“你们怎么现在回来啦?发生什么事啦?海军没跟你一起?”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与惶恐。
继民弯下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似刚刚跑完一场马拉松,胸膛剧烈起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奈与揪心,说道:“哎,哥,别提了。我们坐车到了县城,下车准备找回来的车呢。海军一下车没注意到后面有个车开过来,就给撞了。现在在县医院呢,这不,我和学锋赶紧回来给你们俩报信……”
卫萍一听,眼泪刷地一下就涌了出来,宛如决堤的洪水,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双手紧紧地拉着继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皮肉里,声音带着哭腔,颤抖着喊道:“撞得怎么样啊?要不要紧啊?有没有生命危险?我的儿啊,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继民皱着眉头,满脸担忧地说:“腿骨折了,头也摔破了,流了不少血。不过医生已经在处理了,继良在医院看着呢。咱们明天再过去就行,这大半夜的,去了也不方便,医院现在乱糟糟的,去了也帮不上啥忙。”
卫萍着急地跺了跺脚,破旧的鞋子扬起一小撮尘土,大声说道:“那怎么行,我们现在就去。我儿子在医院里躺着,我怎么能在家里安心睡觉?我一刻也等不了,我得守在他身边。”
荣雨无奈地叹了口气,仰头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那浓重的夜色仿佛要将他的希望也一并淹没,说道:“现在也没法去呀,这么晚了,村里哪里还有车?而且就算去了,医院里也不方便照顾。明天一早去,继民,明天你不用去了,你这从河北回来,累了一千路了,我和你嫂子去就行了。”
回到屋里,卫萍坐在床边,双手不停地抹着眼泪,泪水浸湿了衣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这孩子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疼不疼啊?怎么就这么不小心呢?我这心里就像有把刀在绞,一刻也等不了,真恨不得现在就飞到他身边。”
荣雨坐到她身边,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那动作轻柔却又带着几分无力,安慰道:“等不到也得等呀,这大半夜的,就算我们去了,要进不了医院,还能干什么呢?先别着急,着急也没用。赶紧去把家里的钱找出来数数,看看有多少,明天好带去给海军交医药费。”
卫萍一边哭一边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柜子前,打开柜门,翻出一个破旧的盒子,里面装着家里为数不多的积蓄。她的手颤抖着,把钱一张一张地数着,眼泪不停地滴落在钱上,洇湿了那几张皱巴巴的纸币。
荣雨看着她的背影,心中也是一阵酸涩。他默默地走到门口,望着漆黑的夜空,心中默默祈祷着儿子能够平安无事,嘴唇无声地翕动着,念着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祈愿。
这一夜,对于荣雨和卫萍来说,无比漫长,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着他们的心。他们盼望着天亮,又害怕天亮后看到儿子受伤的模样,但无论如何,他们都知道,他们必须坚强地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守护好自己的孩子。
终于,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微弱的晨光艰难地穿透云层,洒在这片饱经苦难的村庄。荣雨和卫萍匆匆收拾了一下东西,带上家里所有能找到的保暖衣物,还有那装着全部积蓄的盒子,准备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