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到这么个偏僻地方,贺岁安不禁有些庆幸,幸亏没拖着谢隐一块儿。
这事儿告诉谢隐,谢隐一定会拦他,拦住了还好,拦不住两人一同去,要么那个人闻声跑路,要么谢隐折在那。
思索间,屋主人已经推门进来了。
进屋的是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男人,穿着破破烂烂的老头儿衫,走路有些跛脚,手的状态也不太对,一直以反勾的姿势微微颤抖着。
生病了?贺岁安心里想着,再看看他这住宿条件,感觉这人也挺可怜。
好歹他的烂面包又承载了自己一回,后面救济他一下吧——贺岁安胡思乱想着。
那个男人拿着杯子倒了杯水,一边喝,一边跛着脚往里面走来。
完犊子……
贺岁安又往柜子后面缩了缩,但这个屋子的家具都很简单,而且很少,根本不好藏人。
贺岁安轻叹一声,看来又得梅开二度了。
他刚想变菌,男人的步子突然止住了。
贺岁安顿时刹住了自己的念头,继续躲着看他要做什么,只要他再出去一次,就一次,贺岁安就能跳窗户离开了。
可没想到,那男人顿了片刻,突然窜过来,对着柜子后面的贺岁安做了个非常惊悚的笑脸。
贺岁安“啊”地低喝一声,踉跄着倒在了地上,仰着头,一脸被吓倒的表情。
“嘿嘿嘿……”男人伸手指着他傻笑起来,好像一个捉弄别人得逞的孩子一般那种,指了他一会儿,又自顾地拍起了手。
是个傻子?贺岁安思索着站了起来,扯着嘴角对他笑了笑:“那个你……你好好喝水,我就先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贺岁安一边说,一边小幅度地往门口位置挪着脚步。
傻子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眼神里有些疑惑,但并没有阻止,只是一直盯着他。
贺岁安一边讪笑着,一边继续往门口挪,眼看着就要走出门了,那傻子突然嘶吼了一声,冲着他就扑了过来。
这一切发生得太猝不及防了,贺岁安完全没反应过来,整个人都被他扑倒在地,本来就摇摇欲坠的门板也被两人的重量压塌。
“额……”后背的钝痛让贺岁安闭着眼睛闷哼了一声,刚想伸手去推那傻子,傻子突然趴了下来,对着他脖子就是一口。
“啊!”贺岁安惨叫一声,手脚并用地去推他,但那傻子咬得死紧,这一推,反而扯得皮肉撕裂般的疼。
贺岁安被疼痛折磨得大脑一片空白,和那傻子僵持了一会儿,才恍然想起可以变菌逃脱,赶紧起了念头逃之夭夭。
附近的居民都闻声赶来,但来的时候,就只看到傻子满嘴是血趴在塌了门板上,嘴里呜呜呜地哭叫着什么。
“这傻子又犯病了……”
“是啊是啊,别管他,小心被伤到。”
“他这是又偷了谁家鸭子啃?”
“谁知道呢?哎哟,我得看看我家鸭子去……”
人们三三两两议论着散去,留下那傻子呜呜哭着爬起来,在屋里转来转去找着什么东西。
谢隐他们眼看着走了一半路程了,孙野突然“嘶”了一声。
谢隐立刻紧张起来:“怎么了?”
“菌不见了,”孙野看着他,“贺老师自己变人了?”
“有可能,”谢隐强压下心里的不安,“我们先过去,如果岁安变人了,应该会想办法联系我的。”
车子继续在黑夜中奔驰,谢隐紧紧握着手机,隔一会儿就打开看一眼,可是一直没收到贺岁安的来电。
难道又是在很偏僻的地方,找不到电话?
有可能,应该是这样的,他现在可能正在找电话联系自己呢。
谢隐不断安慰着自己,但始终无法忽略心底那一丝恐慌,其实现在已经很少有那么偏僻的地方了,大多数车都开不进去的山村都普及了手机。
像贺岁安上次重生的那种地方,几乎都是人迹罕至,只剩下老人,还是文化不高的那种。
谢隐握着手机的手指尖泛白,甚至微不可见地颤抖了起来。
就在他紧张得要命的时候,孙野又“哎?”了一声。
谢隐立刻转头看向后座:“怎么了?”
孙野抽搐了一下嘴角:“菌又出现了,不过变地方了。”
很明显,这是贺岁安再一次变菌了。
谢隐眉头一皱,心中不安更甚:“这次在哪儿?”
孙野转头看了一眼柳柯,笑得有些莫名其妙的:“谢老板,不是我幸灾乐祸,但我甘青大环线有着落了。”
谢隐:……
经孙野大致判断,贺岁安现在在张夜那一带。
甘青大环线交通没那么发达,每个机场都离得很远,谢隐立刻下了决定,让大块头去亲哥公司调私人飞机了。
之前川藏线时,贺岁安是在有意地变菌找罐子,但这次并不是,谢隐实在担心,他的菌遇到了什么无法控制的危险,才会短时间内再次变化。
第二天上午,直升机在戈壁上缓缓降落。
距离孙野感应到的地方还有七八十公里,但那里没有停机的条件,他们只能开车过去了。
车早就准备好了,几人一下飞机,就马不停蹄地上了车往目的地赶去。
正中午的时候,他们终于到了地方,街边小店的后厨里,一张沾着点点霉斑的干馍在谢隐眼里熠熠生辉。
谢隐看到那上面的霉菌还在微微抖动着,但不是之前那种见到他开心激动的抖动,而是似乎有些恐惧,不由自主地轻微抖动。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谢隐皱着眉头,心疼地去拿起了馍。
大块头赶紧掏钱,然后护送着谢隐抱着馍回到了车上。
贺岁安立刻变形了,没有空间限制,他直接变成了真人大小,然后挂在谢隐脖子上瑟缩个不停。
贺岁安一直都清醒着,但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变人,现在他还能大致控制住自己的形态了。
他实在被那个傻子吓到了,生怕自己变成人后又遭遇什么处理不了的危险,到时候出现的地方一变再变,谢隐就完全找不到自己了。
所以贺岁安就控制着自己停留在菌种的形态,等着谢隐来找到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谢隐什么时候会来,但他知道谢隐一定会找到自己。
后背和脖子上的疼痛一直在持续着,委屈占满心头,这让贺岁安一见到谢隐,就抑制不住地开始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