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寒睁开朦胧双眼,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客栈。
“醒得倒是挺快。”
“师尊,练儿和墨鸦怎么样了?”
“仍未醒。”
“师尊,我昏睡了多久?”
“海滩一战,不过是昨晚的事。”
“那现在什么时辰?”
“午时。”
“那我们今天岂不是到不了归墟了?”
“无妨,明日再去即可。”
“也只能这样了。”说完,余寒缓缓起身,低声道:“我去看看练儿。”
“你不必去看了,练丫头和墨鸦均已无大碍,少去打扰于他们更有益。”春风屠苏推门而入。
“屠苏师弟说得是,你和墨鸦虽未伤及心脉,却失血过多。江似练则是因剑气量使用过度而倒下。你们得趁今天好好调息,明天一早前往归墟,后面还有重重困难等着你!屠苏师弟为了让你们三人快速恢复,一直到现在也未曾歇息片刻。”
“有劳春风师叔”
余寒话没说完,春风屠苏打断他道:“多说无益,我累了,要去休息了。再说一遍,绝对不要去打扰练丫头!”
说完,春风屠苏转身便离开了。
“师尊,我是不是哪里得罪春风师叔了?”
“得罪应是没有的,他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过些时间就好了。话说,岳父刚见到准女婿时,应该正是这种表现吧?”
余寒一愣,这话一出,真让他措手不及。余寒略显难为情,嬉笑道:“师尊,这话言之过早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过早了。”
西窗月笑道:“这话不是我说的,我只是将屠苏师弟心中所想告知于你罢了。”
余寒已然明了,忙转移话题道:“师尊,您刚刚说春风师叔想起了一些伤心往事?”
“要说这伤心往事,无论于屠苏师弟,还是于我,甚至对于我这个年纪的大多数人来说,都是不愿提及的悲剧吧!还得从轩辕黄帝大战蚩尤说起。尽管蚩尤部落已败,但他们的野心从未消失,数百年来一直暗中秘密壮大实力。终于,在十六年前,他们再次挑起战事。这次战争规模不大,主要是骚扰我国西部边境,我们用了短短三个月便将他们击退了。但是,我方也有不少死伤。那时候的屠苏师弟一心想着为国效力,名满天下,而没有全身心顾及妻女。最终师弟虽成就了天下第一医者之名,却痛失了妻女。我记得,那孩子当时刚满一岁,原是十分乖巧可爱的。”
“天下第一医者,却治不了妻女,我真无法想象春风师叔是怎么挺过来的。”
“是啊!由于悲痛至极,当时屠苏师弟已然入魔。为报妻女之仇,他甚至率区区数十人之队灭了九黎国的一座小城,终得以手刃仇人。虽然手刃仇人,他也险些耗尽精力而亡”
余寒惊道:“灭了一座城?”
“你没听错,不过当时那城中尽是武者,平民早已撤离。当时他手握‘碧落黄泉’,化悲痛为漫天剑气,化剑气为满城风雨,左手济世,右手制敌,酣畅淋漓之极。正是那一战,他的‘碧落黄泉’进入了天下名剑排行榜第七名。”
“原来春风师叔还有这般过往,平日里竟丝毫没有看出来。”
“当一个人悲伤之极,难以承受之时,心魔乘势而起,夺走其意识,便入了魔。若机缘得当,能得以压制心魔,为防止心魔再现,机体的自我保护机制往往会将那悲伤的过往深埋在心底,好似暂时遗忘了般,自然也不会表现于形;若是心魔未能被及时压制,入魔之人终将耗尽精力而亡。”
余寒说:“入魔之事我也算亲身经历了,师叔当时的感觉我想我能体会十之一二了。”
西窗月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地说:“哎,都是往事了!”
余寒发现西窗月也想起了些伤心往事,又转移话题道:“师尊,昨晚面对六位五境强者,到最后的时候我已然有些精神恍惚。只觉一道惊雷落下,那六人瞬间倒地,连同数百飞剑也灰飞烟灭。如此毁天灭地的气势,定是师尊您的手笔吧?”
西窗月指了指窗外阳台上还放着一壶酒的桌椅道:“我只是坐在那边喝酒,顺势挥了挥手而已,甚至都没起身。”
“看来还是得修炼到第六境才有这样的气势!”
西窗月起身朝门外走去,边走边说:“第六境还不足够,得第七境!”
话音落,门已掩。
西窗月走后,余寒调息片刻,精神好了些许。他发现经此一役,剑气量又有所长进,心想:“春风师叔应是补觉去了,我自不会去打扰练儿,就她门口守着总没问题吧。”
余寒在江似练房门前静坐调息,一声不吭。约莫半个时辰,门开了。
江似练走近余寒,不解地问道:“余寒,你怎么坐在这里?”
余寒起身,笑道:“练儿,可好些了?”
“嗯。”
“春风师叔不让,我也不愿打扰你,所以在这里守着。”
“余寒,师父最近有些奇怪,你不要往心里去。”
“自然不会,我是了解春风师叔的,他只是太关心你了,当然也非常关心我们。”
“嗯。”
“师尊说今天我们只需好好调息,明天一早再动身前往那归墟。”
“嗯,我也只是想看看你醒了没有,看到你我就放心了。”
余寒挠挠后脑勺,傻笑道:“那你好好调息,我赶紧撤了,正好去看看墨鸦,不然被春风师叔发现我来打扰你就惨了。”
江似练捂嘴轻声笑道:“你快去吧。”
余寒面朝江似练,背身走路,边走边挥手,直到走廊尽头,后脑勺碰到了柱子。
“哎哟!”
江似练先是一脸严肃道:“你小心点,转过去好好看路!”
转而低头捂嘴轻声笑道:“傻瓜。”
笑语盈盈,回房了。
余寒敲了敲门道:“墨鸦,可醒了?”
“早醒了,进来吧!”
余寒推门进屋道:“原来你早就醒了,你倒是坐得住。”
“醒来发现身体还未痊愈,便自行调息调息。”
“你都不担心我们吗?”
墨鸦不屑地说:“其一,我又不是江似练,为什么要担心你?其二,既然我都没事,你能有什么事?其三,有二位师叔在,何须担心?”
“哎!虽然你这话说得在理,但也多少有些不近人情了!朋友间不是应该互相关心吗?那你也不着急去那归墟?”
“朋友在心里,不在嘴上!如果要出发去归墟,你们定然会告知我,何须我去问?”
余寒苦笑道:“你平时不爱说话,谁知一开口竟让我无言以对。在下甘拜下风!好吧,师尊说今日我们自行调息就好,明天一早再前往归墟。”
“和我想的一样。”
“甘拜下风,甘拜下风!”余寒转身,朝门外走去,头也不回,只是挥动右手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