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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古有指鹿为马,今有指甜为辣

冯香椋猛然将慕蓁熹护在身后,低声,“闭上眼睛。”

冷酷侍从上前,冯香椋作势要起身,突然,青纱帐内传出声音,“头好难受……”

平夫人醒了!

慕蓁熹顿时捡回一条贱命!

其实空气中隐隐有药水的苦味,想来老大夫的药贴下去,已经在起作用,毕竟吃辣晕倒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情,缓缓就可以恢复。只是尚书大人对平夫人爱之深切,已然疯狂。

可因这样一件小事,就对仆人喊打喊杀,仆人又何其悲哀?

她依然低垂着沉重的头颅,和冯香椋、老大夫跪在一处,听着大殿里吴尚书对平夫人的细致关心。

又喂平夫人喝下大量温水,平夫人才恢复过来,吴越甲挥手让人把半死不活的大夫拖下去,站在冯香椋面前,“今日本是夫人生辰,一顿火锅险些害了夫人,若是不能让夫人展笑颜,你这双手便别要了。”

冯香椋叩首,“奴遵命。”

平夫人的生辰?

府内没有大肆兴办,连小型的宴会也没有,只在这一方高阁之中,专程请了厨娘来做美食。

大殿内很快就被无声清理干净,一筐又一筐新鲜食材被送来,甚至还有一些慕蓁熹也不太熟悉的瓜果蔬菜。

锅炉也抬了过来,丫鬟帮忙生火,冯香椋开始备菜,慕蓁熹主动打下手。

“是你。”平夫人走近,下一瞬吴越甲就跟了过来,给她戴上面纱。

慕蓁熹给平夫人请安,“夫人金安,祝您生日快乐。”

平夫人有些抗拒戴着面纱,但是吴越甲坚持,正要闹,又被慕蓁熹吸引了目光,“生日快乐,祝我?”

她看起来懵懵懂懂,似喝醉了一般,露在外面的眼睛还泛着红,和夜宴初见时的疯癫相比正常了很多。

“那你给我做什么好吃的?”她又问,带着一丝期盼。

竹筐里有鸡蛋,上面粘黏着鸡屎,应该是新鲜的,慕蓁熹不假思索地回,“生日蛋糕,是在过生日这一天特有的礼物。”

“特意给我的?”平夫人开心起来,“我要生日蛋糕!”

吴越甲瞥了慕蓁熹一眼,果然是个会折腾的。

他大手一挥,让人搬来漆金朱红大椅,正正好摆放在厨具前方,椅子够大,两个人共坐还显得有空余。

慕蓁熹开始单手打鸡蛋,平夫人明显对蛋糕很感兴趣,不住追问她每一个步骤,若不是吴越甲紧紧搂住她的腰肢,平夫人都要凑到慕蓁熹跟前了。

“夫人喜欢什么程度甜的蛋糕?”慕蓁熹随口问。

平夫人不停地摇头,“不要甜,我喜欢吃辣,越辣越好。”

确定吗?一顿火锅吃到晕厥,真的能吃辣吗?

慕蓁熹迟疑着说,“无妨,那我就给夫人做辣的蛋糕。”

鸡蛋已经打好,接下来就要不停地搅拌了,慕蓁熹找到一个顺手的刷子,正要开启风暴搅拌模式,手臂一疼,差点打翻鸡蛋液。

是刚刚慕蓁熹为大夫挡下吴越甲的那一脚,她的胳膊绝对伤到骨头了。

冯香椋借机过来帮忙扶正,拿起刷子搅拌,特意找到一个背对着吴尚书的角度,低声叮嘱,“甜的,越甜越好。”

甜的?

可是平夫人口口声声要吃辣的。

慕蓁熹正迟疑着,冯香椋赶快回去炒菜,另有丫鬟过来打下手,慕蓁熹把搅拌的工作交给丫鬟,自己去准备裱花袋。

没有现成的工具,就用竹筒代替,方便推送施加压力,又找来较为硬的纸张做裱花嘴。

蛋糕胚刚刚烤好,冯香椋做的十二道菜已经端上桌,但平夫人更对蛋糕有兴趣,守着慕蓁熹,“这些东西又是用来做什么?”

“夫人请看。”

涂抹完奶油,慕蓁熹开始装裱花朵,栩栩如生,平夫人不住地惊叹,“好漂亮,我喜欢!我也要试试!“

一直沉默的吴越甲把头从平夫人肩膀处抬起,“平儿……说了不能离开我半步。”

“我想……”

“乖,平儿最喜欢我了。”

慕蓁熹听的恶寒,眼前的尚书大人一股油腻劲,这一次感觉他才更疯癫,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成为尚书的,每日又是怎样人模狗样上朝面见皇上的。

蛋糕总体没有翻车,十分精美,摆放上桌,平夫人直接用手抓起一朵奶油花就往嘴里塞,吴越甲根本就没来得及阻止,“慢点,面纱!”

“摘掉!”

“不能胡闹。”吴越甲按住了平夫人的手,不让她摘面纱。

慕蓁熹暗自翻了个白眼,冯香椋轻戳她的胳膊,对她微微摇头,“注意神情。”

忘了这高阁之内处处都是眼睛,一个不小心就会惹怒这里面的两个活阎王。

慕蓁熹感激地冯香椋点头。

她心里有些忐忑,在平夫人和冯香椋之间,她选择了相信冯香椋,把蛋糕做的齁甜,也不知平夫人吃得惯吗……

吴越甲很享受照顾平夫人的感觉,他撩开轻纱,斯文地给平夫人喂了一口奶油花,绵软入口,唇齿留香。

平夫人的眼睛都明亮了些,“好辣好辣,我好喜欢,你也吃!”

吴越甲就着平夫人的手也尝了一口蛋糕,脸上露出笑容,“嗯,很辣。”

慕蓁熹震惊地看向冯香椋,冯香椋对她摇摇头。

古有指鹿为马,今有指甜为辣,到底是谁人疯了?

一顿饭下来,慕蓁熹已然麻木,直到随从把慕蓁熹和冯香椋送出高阁,慕蓁熹还没缓过来。

她回头看向高耸的楼阁,心里一阵突突。

冯香椋放松下来,“喜儿,今日多谢你为大夫挡下那一脚,是我们连累了你。”

“怎会?要说起来,还是我提出的火锅惹的祸端。”

冯香椋愧疚地摇头,她寻上喜儿,就是为了学新的样式,能够有机会进高阁见平夫人,她如愿了,却无辜牵连了喜儿。

喜儿继续安慰她,“而且,我们两个受害者在这里互相认罪,岂不是便宜了尚书……”小声,“这个魔鬼!大家和和气气的不好吗,他才是一切暴力和罪恶的制造者,今后呀,可得绕道走,最好是离了尚书府,不然哪日小命怎么丢的都不清楚!”

“喜儿!”冯香椋被慕蓁熹直白又大胆的话惊住了,她环顾四周,还好此时已经入了夜,并无他人。

轻叹,冯香椋拍拍慕蓁熹的手,“你呀,这张嘴,真真是胆大!”

“咱们可是共患难过的姐妹,我拿你做知心好友,才会吐露心声的。”

慕蓁熹话落,冯香椋竟然落泪了,“别哭呀,咱们命悬一线你都没哭,这会儿怎么掉水豆豆呀。别哭,会变丑的。”

冯香椋擦干眼泪,“回头我让大夫给你送药,你记得领。这几日好好待在思咎园,莫要出来。”

“可不是,我得好好养养,不然这胳膊废了我都没地儿哭。你若无事,可来思咎园中寻我,我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冯香椋没说好,有侍从过来赶她们,两人只好挥手道别。

不曾想,这是慕蓁熹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冯香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