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衍圣公孔胤植回到山东曲阜孔府,已过了夏收。
大明衍圣公孔胤植端坐在三堂正中的镶金太师椅上,脸色略显蕴怒,对面站着他的大管家孔兴发和曲阜原县令孔毓臣。
孔胤植喝了一口雨前龙井,放下杯,一旁站立的侍女立马接了。
孔胤植问道:“夏收已过,今年收租如何?”
孔兴发是孔胤植的远房侄儿,但是他现在是孔府的大管家,不能喊孔胤植“叔父”,而是要喊“老爷”,在外人面前要喊:“衍圣公大人”。
孔兴发满脸愁容说道:“老爷!可恶的生贼,今年霸占了曲阜一半的耕田,山东其它地方的耕田也全被生贼夺走,目前山东只有曲阜还有15万亩田产,其它地方都被贼人收了。”
孔胤植与孔兴发等人私底下称民生军为“生贼”,可见心中之仇恨。
孔胤植蕴怒道:“这些我都知道,夏收曲阜收了多少?其它省情况如何?”
孔兴发道:“今年粮食丰收,我们按六成收,每亩大约收麦一石四斗,据前日统算结果,曲阜总计收了二十一万石,往年要收四十多万石,今年亏了一半。”
孔胤植想了想道:“就这一半,还是新任知县大人手下留情,对了,你替我下一个请柬,请知县大人明日中午来孔府赴宴,就说衍圣公有请。”
孔兴发道:“是啊,王介锡大人确实手下留情了,他也是反对民生军对我们孔家动手的。”
孔兴发不但是孔府的大管家,还是孔府的亟奏官,正六品官职,旁边的原曲阜知县孔毓臣却是七品官职,比孔府管家还要低两级。
孔胤植又问道:“其他各省如何?”
孔兴发道:“河南几乎已被闯贼控制,收的很少,只收了一万两,江苏收了十万两,安徽收了八万两,天津收了一万两,直隶由于民生军的原因,只收了五千两。总计收了二十万零五千两,往年是要收五十万两的,一夏一秋,八十万两是有保证的,今年可惨了。”
孔府收租在曲阜收的是粮食,曲阜之外收的是白银。
孔毓臣插话道:“民生军这群土匪这样搞长不了的,他这种作为和造反无异,只是皇上暂时不想动他,因为他能打鞑子,说白了,皇帝在利用他,一旦利用完了,皇上一声命令,调孙督师秦军过来,民生军立马灰飞烟灭。”
孔胤植道:“我岂能不知圣上是在利用他,自从去年松锦会战失利,朝廷元气大伤,已无力和建奴作战,所以,圣上也是权宜之计。”
一位十四、五岁漂亮的侍女捧茶过来,这茶杯竟然是玉石雕琢而成的,孔胤植喝了两口,将玉杯递还给侍女,又问道:“我们还余多少田?”
孔兴发小心翼翼道:“去年统算是一百二十八万亩,今年只有七十二万亩了。”
孔家历史上鼎盛时期田产一百三十八万亩,曲阜的耕地全是孔家的,除了孔家以外,曲阜再没有其它地主了。
孔毓臣见没自己啥事,他本来是想问一下衍圣公在京师的情况,现在看来孔胤植更关心今年夏季的收入,于是向孔胤植施礼后便走了,心中暗想:到明日再来。
孔毓臣走后,孔胤植低声问道:“兴发,你说我应该不应该去拜访一下护国大将军?”
孔兴发道:“他是正二品,只是一个伯,你是正一品,文官之首,又是衍圣公,该他来拜见你才是。但王凌是土匪出身,在他眼里,什么理数都是屁,所以老爷还是去拜一下才好,这贼手里有兵,他高兴了,咱就平安了,他要不高兴,像对鲁王一样,那咱可惨了,皇帝现在拿他也没办法呀!”
孔胤植道:“虽然咱孔家很荣光,这都是沾了祖上圣君的光,我们历代祖先都奉行侍君如父,这个君不全代表皇帝,只要手中有权有兵的权臣,我们都要视他们为亲爹,尽力讨好他们,只有这样,我们孔家才安全,只要这个世上还尊孔,不论谁当权,我们极力奉迎,孔家才能永享荣华富贵。”
孔兴发道:“老爷确实把这世界看透了。”
孔胤植道:“明天约见了王介锡大人后,你和毓臣先去临清送上拜帖,我随后便到。”
孔兴发回道:“好!我一会便去安排此事。”
就胤植又问:“我交待你把那些黄白之物藏好,你藏好了吗?”
孔兴发回道:“按老爷吩咐,都藏好了,藏了二十处地方,真出了事,贼绝发现不了。”
孔胤植道:“多个心眼总是对的,真的出了像鲁王那样的事,我们也要给子孙留点东西。”
孔兴发道:“老爷说的是。”
孔胤植这边在想法子准备讨好民生军。
王凌与石红玉已到了兖州府,并紧急召见了李师师、王介锡、邓藩锡、郝芳声等人,当然还有自己的亲妹妹王丽。
王丽见到哥哥,两只大眼睛不由得流出泪来,她很想像小时候一样扑向王凌的怀里撒娇。
但王丽已当过校长,现在又是一个大县的父母官,早已懂事了,男女大防她早已懂了,纵使亲兄妹也得避讳。
王凌则是紧跑两步,紧紧握住王丽的两只小手道:“小妹,你长大了,你在滋阳的事哥哥都知道了,干的好,你是哥哥的骄傲!”
王丽听到哥哥的夸奖,激动的眼泪又掉下来了。
这时忽然有人从后面紧紧抱住王丽,王丽扭脸一看,却是平虏将军石红玉。
只见石红玉环抱着王丽,粗声道:“小妹!干的好,你也是嫂子的骄傲!”
王丽破涕为笑,娇声道:“哥哥嫂嫂!你们两个才真正是小妹的骄傲,小妹因为有你们这样的哥哥嫂嫂而自豪!”
众人看着王丽,不由齐声赞道:“会长的妹妹真会说话。”
王凌同众人打了招呼后,便问王介锡道:“王大人,曲阜土改的情况说一说。”
王介锡见王凌问到自己,心中窃喜,这么多人,会长单问自己,可见会长对自己的重视。
他却不知,一场风暴正等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