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别怪我将你这么多年私下把众多怀有男婴的嫔妃弄流产的事情抖落出去!”
上官婉曼瞬间瞪大了眼。
“你!你是如何得知这些!”
燕半雪嘲讽的笑了笑,“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皇后娘娘,天色不早了,还请回吧。”
上官婉曼输了,输得彻底,输得一塌涂地...。
她竟不知,这贱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变得如此...!
“你给本宫等着,本宫不会放过你的!”
放下狠话,上官婉曼快步离开。
丝毫没有来时的嚣张气焰。
许是被燕半雪当夜的话吓到,上官婉曼不复以往的嚣张。
后宫内,倒是平静了两年。
两年后,年满十四岁的李瑾顺利被册封为太子。
入住东宫。
朝中墙头草彻底倒戈。
大势所去的上官婉曼也认清了事实。
若是一直和燕半雪斗争下去,只会对自己不利。
倒不如反其道而行。
这天。
上官婉曼趁燕半雪出宫礼佛,带了许多好东西去往东宫。
大老远,就看见身着一袭银白简袍的李瑾在院中舞剑。
心中百感万千。
要是当初没有调换孩子,眼前这个...。
李瑾舞完剑,转身就瞧见了皇后一行人。
连忙将剑扔给一旁的侍卫。
走上前行礼,“儿臣,见过母后。”
上官婉曼掩住复杂心绪掩盖。
笑道:“瑾儿平日里都要舞剑吗?”
李瑾点了点头,“父皇说,大唐的江山是打出来的,所以,儿臣不敢有所懈怠。”
上官婉曼欣慰点头。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李瑾对于皇后的到来有些摸不着头脑。
倒也不是对她不亲近,而是她私底下听过不少母妃和她之间的恩怨。
多多少少,对这个皇后有些偏见。
上官婉曼主动打破僵局,“你看本宫,忙着和你说话,都忘了把东西给你。”
李瑾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后方。
宫女太监们抬着十来个木箱子,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母后,您这是?”
上官婉曼温和的笑着,“瑾儿,这些都是给你的。”
李瑾后退半步,抬手作揖,“儿臣惶恐。”
“傻孩子。”
上官婉曼抬手扶住她的手腕。
“说来也惭愧,你都入宫两年了,本宫来看你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瑾儿会怨怪本宫吗?”
她倒不是不想来,而是燕半雪防她跟防贼一般,根本接近不了一点儿。
李瑾摇了摇头,“母后说笑了,儿臣从未有过这般想法。”
上官婉曼叫人将东西全都抬进殿内。
两人坐在院儿中石椅上谈话。
正说着。
琴心端着熬好的药从后院走来。
看见李瑾对面坐着的皇后时,吓得差点将手里的药碗打碎。
想到碗里的东西,琴心当即转身想要回到后院。
上官婉曼身旁站着的嬷嬷率先一步叫住她。
“你是做什么的?”
琴心低着头转身,“奴,奴婢是太子殿下的侍奉宫女...。”
陈嬷嬷疑惑的上下打量着她。
视线落在她面前端着的药碗上。
“你端着的,是何物?”
“奴,奴婢...奴婢...。”琴心不知该如何作答。
陈嬷嬷瞬间来了疑心,还没继续询问下去。
耳边传来李瑾的说话声。
“嬷嬷,她是孤的侍奉婢女。”
李瑾缓步而来。
上官婉曼跟在她身后。
陈嬷嬷连忙行礼。
“太子殿下恕罪,老奴见她端着东西过来,这才询问一番。”
李瑾看向琴心手里端着的汤药。
“琴心,拿过来。”
琴心犹豫了一瞬,还是端着药走上前。
“殿下...。”
李瑾没有多想,单纯以为她害怕自己身后站着的皇后。
端着药碗就要往嘴里送。
上官婉曼发现端倪,抬手制止她的动作。
“瑾儿,这碗里的是?”
李瑾没有隐瞒。
“这是儿臣每月都要服用的汤药。”
上官婉曼眼底快速闪过一抹光芒。
是了。
这个孩子自小身体就有问题。
燕半雪才把人送离皇宫...。
李瑾将汤药一饮而尽,随后将碗递给琴心。
转身看向上官婉曼。
“母后,儿臣突然想起父皇交与儿臣的书册还未看完。”
上官婉曼会心一笑。
“好,本宫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了。”
皇后带着和她一起来的人离开。
李瑾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
才抬步朝殿内走去。
离开东宫,陈嬷嬷才凑到上官婉曼身边细声说道:
“娘娘,老奴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上官婉曼眸光一闪。
“何意?”
“那个婢女看到您在,下意识就想跑。”
“若是寻常汤药,为何见了娘娘您那般害怕。”
上官婉曼也反应了过来。
在瑾儿喝药的时候,那个琴心看着确实有些不对劲。
心下一沉。
“查。”
陈嬷嬷嘴角上扬,“放心交给老奴吧娘娘!”
燕半雪礼佛回来,知道上官婉曼见过李瑾后,暗中观察了李瑾许久。
没有异样才放下心来。
贞元三十二年,这一年,匈奴屡次挑衅边疆,皇帝李权多次派兵清剿,毫无作用。
同年,皇后上官婉曼突发癔症,卧病在床,圈禁于长生殿。
后宫事宜,全权交与皇贵妃燕半雪手中。
贞元三十三年,皇帝李权驾崩,太子李瑾即位。
新皇登基,大赦天下,免除赋税一年。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太极殿内文武百官齐声大喊,余音绕梁,连绵不绝。
李瑾神情自若的看着下方跪着的众人。
握紧袖中拳头。
学着先皇的模样,沉声道:“平身!”
“谢陛下!”
同年,先皇后上官婉曼成为废太后,迁居宫外佛堂。
燕半雪坐上太后之位,独揽后宫大权,以及前朝大多官僚的主导权。
李瑾满怀一心抱负,想要学着先皇治理天下。
却发现自己,早就成为了太后燕半雪棋盘上的傀儡棋。
午夜。
长寿宫内灯火通明。
李瑾双目猩红的与不远处坐着的人对视。
“太后,您为何要阻拦朕斩杀孙来!”
“您明知他勾结其他官僚,做出危害国之根本的害事!”
燕半雪单手托着额头,轻蔑的看了她一眼。
“皇上急什么,你前脚才登上龙椅,后脚就要斩杀前臣,是想让天下人以为你是个嗜杀的天子吗?”
李瑾倒吸一口寒气。
“朕只想知道,太后保孙来的原因!”
燕半雪抬起头,漫不经心把玩手中珠串,“怎么,哀家想要保一个人,还要向皇上请示吗?”
李瑾气结于心,却不敢对她发作。
“太后!”
“皇帝!”
燕半雪不甘示弱怒喝一声。
一时间,整座长寿殿上上下下全都提心吊胆。
安德全担忧的想要进去劝解,又怕惹太后不高兴,只能急的在殿外来回踱步。
燕半雪站起身,走到李瑾跟前。
“皇帝,你别忘了,这个位置,哀家能推你上去,也能把你拉下来,孰轻孰重,想必不用我多说了吧。”
李瑾浑身控制不住颤栗,眼中含泪。
自我嘲讽的笑了。
燕半雪脸色微敛,“你笑什么!”
李瑾红着眼眶盯着她,“朕,在笑朕的愚蠢,笑这十七年来的愚钝!”
身体踉跄着往后退开两步,转身背对燕半雪。
“太后,既然您想垂帘听政,独揽大权,朕依你便是。”
话落,李瑾低下头,掩盖眼角滑落的泪痕。
抬步离开长寿殿。
安德全见他出来,不敢多说什么,赶忙跟着他离开。
燕半雪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眼中满是对权力的欲望。
御花园内。
李瑾驻足在池塘边,凝望着水中明月。
安德全拿过披风走上前,给他披上。
“皇上,夜深了。”
“安德全,父皇在世时,一切都好好的,怎的到了朕这里,什么都变了...。”
安德全张了张嘴,却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李瑾眼睫颤动,长叹一口气。
五年了。
从她被接回皇宫五年了。
从二殿下到太子,从太子到如今的帝位。
一切都顺利的不可思议。
顺利的让人置身梦中。
也许,她将是大唐第一个昏君吧...。
李瑾不禁自嘲暗想。
她还记得第一日上朝时,自己审批过的奏折,都要再经过太后阅览一遍。
落下去的实权,也都出自太后之手。
她这算什么皇帝,不过是一个被架空的傀儡皇帝罢了...。
良久,李瑾嗓音沙哑道:“安德全,明日陪朕去一趟佛堂吧。”
安德全应下,“皇上,是要去见上官太后吗?”
“嗯。”
“朕许久没有见过她了,突然想去看看。”
去年她跟随父皇在外,等回到宫中时,又被母妃的事情耽误,想来已有一年多的日子没有见过上官母后了...。
竖日。
一夜未睡的李瑾换了一身浅蓝色寻常衣袍,暗中带着安德全离开,未惊动他人。
佛堂内。
骨瘦嶙峋,满脸沧桑的上官婉曼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嘴里不停细碎念叨着什么。
忽然。
外面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上官婉曼条件反射的手脚并用缩进供桌下。
李瑾走进来,扫视了一圈也没发现上官婉曼的身影。
以为她在其他地方,正欲转身离开。
供桌上的火柱突然倒下,引燃了桌布。
“啊!!走水了!走水了!”
李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骤然响起的惊叫声吸引了视线。
供桌下,跑出一个头发凌乱,神情慌乱的女人。
只一眼,李瑾便认出了她的身份。
!!!
惊愕的愣站在原地。
安德全听见走水了,吓得赶忙冲了进来保护李瑾的安全。
却在看见不远处疯狂拍打供桌上早就熄灭火烛的人后,也愣在了原地。
迟疑道:“太,太后娘娘?”
上官婉曼听见这一声称呼,立即停止了手中动作。
僵硬的转过脑袋看向门口。
视线触及到李瑾的视线后,浑浊的眼里瞬间涌现了光芒。
“太子!”
“瑾儿!”
上官婉曼扑向李瑾,就在她快要倒地的瞬间,李瑾快步上前搀扶住她。
李瑾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
她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安德全!”
李瑾喊了一声。
身后站着的安德全会意的赶忙出去叫人。
李瑾将上官婉曼稳稳抱起,快步离开佛堂。
半个时辰后。
临时找来的郎中一脸无言的摇头,“这位公子,令堂的身子常年亏空,就算用上珍贵药材,也无济于事...。”
李瑾心中骇然,颤声询问:“那,她还有多少时日?”
郎中忽略快要把眼睛眨瞎了的安德全,如实说道:“最多三月。”
闻言,李瑾就连呼吸都在打颤。
“多谢相告。”
郎中微微点头,拿了银子离开了。
安德全时不时观察李瑾的脸色。
好半晌,寂静的房间里才响起李瑾冷淡的声音。
“太后当年,真的是因为癔症,才被圈禁长生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