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是‘提前行动’?”
启文帝松开了掐着德妃的手,锐利而审视的目光,紧紧锁住舒禾。
若是换成别人,面对帝王这样的眼神,只怕早就被吓破了胆。
但舒禾没有,她直视皇帝的眼睛,淡定从容地解释道:“因为篱亲王已经掌握了四皇子的行动,并且已经早早的安排下去,就等着这一天。”
启文帝面色微变,深沉的脸色,表面平静,实则如暗流涌动的大江一样,“你是说老七早就知道了老四会反?”
舒禾点头,不卑不亢,不惧不畏。
“既然早就知道,为何不上报给朕?”
舒禾抬眸,看着他,问道:“篱亲王说了,皇上就会信吗?”
同乐大殿上,百里墨卿拿出来的证据还不够多吗?
那么多条人命,还不够定一个皇子的罪吗?
可他相信了吗?
处置了吗?
既然他不愿面对现实,那百里墨卿又何必到他跟前多嘴,徒惹他的不快和疑心?
启文帝语凝,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皇上,有些事不发生在您眼前,您是不会相信的。所以,百里墨卿他只能采取这最下下策。”
舒禾继续道:“本来,得到的消息,是四皇子会在寅时左右行动,可现在才亥时,四皇子就行动了,说明是他知道德妃被抓的消息了。他担心德妃的安全,想要救母,这才决定提前行动。”
大殿内一片寂静,只有皇帝沉重的威势,在压迫着小小的空间,令帐内的人感觉一阵阵的呼吸困难。
“父皇,阿禾妹妹说得对,老四做下这等叛逆之事,怎么可能会轻易留出证据来?老七这么做也是没办法。”
“如今您的侧重点,应该是如何摆脱现在的困境,而不是纠结已经发生的事。”
百里如韫是所有皇子公主中年龄最大的,也是启文帝向来喜爱的,所以她的话,在启文帝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见启文帝面色缓和,百里如韫便知道,他顺着台阶下来了。
她又看向舒禾,问道:“阿禾妹妹,你说老七都安排好了,是说他会带人来勤王救驾的意思吗?”
“何来的兵?什么时候到?”
这些都是关键的信息,相信不止百里如韫想知道,皇帝也想知道。
正好,舒禾也得给皇帝打个预防针,免得百里墨卿后面救了他,还得不着好。
“皇上,由于篱亲王手中没有兵权,这京都的兵,又都是您的禁卫军,他根本无权调动。所以,为了您的生命安全,他便给身在西北的震离将军写了信。”
震离?他是去调乘风军了?
启文帝内心涌起复杂,一时之间竟分辨不出自己的真实心思了。
他希望老七能调来军队,这样老四反叛之事定能迎刃而解;
可他又不想老七能调来军队,因为那说明,老七在乘风军中的威信,依旧比他这个皇帝还要高!
五年前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既然这样,那当年的那件事,除了让他失去一个儿子之外,还有什么作用呢?
百里如韫多精明的人,一眼就看透了皇帝的心思,当即道:“父皇,此次借兵,老七完全是为了天启的安定和您的生命安全着想,此事若能平安解决,您可不要怪他啊!”
听了这话,启文帝略显不悦的目光扫向三公主。
所以,在他们这些兄弟姐妹中,他这个父皇,就是如此不通情理,不分是非之人吗?
百里如韫微微垂下眸,装作看不懂他眼里的质问。
舒禾明亮的眼睛里,精光闪过,“皇上,篱亲王说了,私自调兵是大罪,待四皇子谋反之事解决之后,他会在朝堂上向您请罪的。”
百里如韫和舒禾的一唱一和,让启文帝有种一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无力感。
请罪?都是为了天启安定和他的生命安全了,他还能对他斥责,定罪?
“哈哈哈!!”
大帐内,忽然响起德妃的笑声,带着明显的讽刺意味。
就像是在讥讽这大帐里,几人虚伪而无声的交锋一样。
启文帝面上多了几分恼羞成怒,一声怒喝,“将德妃押住,朕要去会会老四!”
“朕倒是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如篱亲王妃所说的那样,孝顺!”
若是真孝顺,能做出这弑父谋逆之事?
尽管有公主妃嫔们的劝阻,可启文帝根本不听,他内心里窝着一团火,让他感觉无比的憋屈和悲凉。
他需要找一个发泄口。
营帐外,喊打喊杀的声音震耳欲聋,所有的文官女眷们,全都退至皇帝的大帐附近。
因为只有这里,才是最强力量的保护中心。
他们也不想死。
“皇上!”
“皇上!”
看到启文帝出来,所有文官都凑了过来,脸上惊恐交加。
启文帝无视那些人,在南起和孟昉两人的护卫下,押着德妃走向叛军和禁卫军交战的地方。
战场上,刀兵相交,厮杀震天,长刀从血肉上划过,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血液随着刀尖喷洒而出,在空中形成一片血雾。
一个又一个身体倒下,一双又一双无法闭合的双眼,望着黑暗的天空,仿佛在控诉着命运的不公,和底层军人的无奈……
百里墨胤坐在一辆战车上,目光盯着厮杀战场的后方。
那里走出来一群人,其中为首的,是穿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也就是他的父亲。
“皇上来了!”
禁军中有人看见皇帝一行人,当即激动地大喊一声。
皇上亲督战场,这对禁卫军来说,必然是振奋人心,鼓舞士气的消息。
果然,听了这话,所有禁卫军喊声更大了,情绪也越发激昂,手里的刀剑,似乎也变得更为锋利。
苏彻见状,大喊一声:“皇上驾到!缴械投降,反杀叛军者,重重有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