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两只.........”春风拂面,怀南坐在草坪上,浅浅晒着日光,看似在放松,可却是在看着下面的羊群,慢慢地,一遍又一遍点着羊群的数目,“三只,好,没丢。”
对,就三只......这个数量,倒不至于让怀南一次又一次地数着,但他没什么事情做,只能这样。
而且,如果连三只羊都看不好,自己也不用干了。
自那之后,又是五年,自己长大了,弟弟也长大了,弟弟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了,自己能做的事情也多了,现在,他正帮着村里的一户人家放着羊,当然不是陈山家的羊,他们家不养这东西。
眼前的三只小羊瘦弱不堪,似乎饿了很久,自己正午的时候就带他们找到了一片草地,他们吃的很快,没多久就把草地吃得零零散散,怀南只好带着他们走着,找一片吃一片,现在过了快两个时辰了,总算有些吃饱的迹象了。
“也不知道弟弟现在干什么呢,”怀南起身,时间差不多了,是时候带着这些小羊离开了,它们不该在这里,“走走走,回家。”
就这样,他赶着三只羊,回了家。
“呦,小子,放完了?”房门前一个高瘦的男人迎接他,“没丢吧小子。”
“不是?谭叔,您家那几只羊,我丢了,都没办法把他们搞丢。”
“嘿,你小子,”对方用手轻轻按了按怀南的头,从怀里掏出钱来,还有五块小饼子,“行了小子,辛苦,要不是今儿我有事,也不能来找你。这钱和饼,拿去拿去。”
“得,谭叔,那我就收着了,”怀南接过钱财和干粮揣进兜里,随后像是想起来什么一样,抬头叫住要离开的谭叔,“哎,谭叔。”
“啊?什么事?能让你个小伙子来问我?”
“额,就是.........”怀南想了想,虽然他的目的就是为了问这个事情,但一时还是有点开不了口。
“哦?”
他这些年,都是帮着陈山做事情,没有和村子里的人交流过,他心里的那股子好奇劲还是没有消除,他想着,既然自己从梅姐姐和陈哥那问不到什么,那自己去村子里的别人那问,大概能知道一二吧。
“就是,陈山,您知道吧,就是收养我的人。”想了想,怀南还是问了出来。
“啊,知道,想问他的事?”对方一下子就明白了,可反应却是比较犹豫。
“对,您知道吗?不用太多,就.......以前他是做什么的,之类的。”
“孩子啊,不是我不说,讲真的,我跟他啊,交集最深的,就是今天你来帮我干活了。”
“啊.....”这答案,不出意外,也是如此,此前自己也帮着村里的别户人家做事,都问了这个问题,回答却是出奇的一致。
“孩子啊,我不听什么信,所以村里的人,我大概都是记着个名字,往细了说我是说不出来,不过.......我可是土生土长的村里人,他不是,是从别处逃难过来的,我就知道这么多了孩子。”
“诶,好嘞,谢谢谭叔,这些就够了,哈哈。”可以说是大进展了,怀南自然是开心坏了。
“哎哎,怀南,来来来,你来,”这次换成谭叔叫住怀南了,“咱也问你个问题。”
“诶?咋了谭叔,问我啥啊?”
“额,嗐,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好奇奥。”两人蹲坐在一起,像是坐在村头洗衣服的大妈们唠闲嗑的的样子。
“嗯,您说,不用这么偷偷摸摸的。”
“就,我想着,你来这也八年了,和他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你咋来问我这些,他没跟你说过?”
“.........”怀南听后和谭叔四目相对,一言不发,半分犹豫半分思考,“额,陈哥平时不怎么在家,我问的话也不跟我说......”
“不在家?”谭叔似是疑惑,“那也不见他来村子里的,我还以为他成天在家里搞一些什么东西,想问问呢,搞半天他也不搁家待着啊。”
“嗯,就是说啊........??”
俩人懵了,这不对啊,那他都去哪了.......
“额,多的我也不问了,孩子,早些回去吧。”谭叔站起来,赶着羊走了。
“嗯,我也回去了。”怀南心里一道疑惑解开,但是随之而来的是另外一道疑惑,让人忍不住思考啊。
不过眼下他没多想,就回了家,得把这一天的成果拿回去。
“梅姐,我回来了。”褪去稚嫩的外貌,称呼也变了,梅姐姐换成梅姐了,弟弟也变成老弟或者怀难,和自己的名字还挺像,所以每次读都会在最后一个字上加个小重音。
不过唯独,陈山的称呼没变,还是叫陈哥。
“回来了,洗手吃饭吧。”凌梅招呼着怀南吃饭,令人意外的是,在桌边还坐着一位........
“回来了?羊放的怎么样?”
“陈......陈哥?你怎么.......”怀南一时半会儿还没适应,毕竟这活虽然是陈哥安排的,可一般自己回来的时候他还没回来。
“咋?我在你不适应?”陈山笑了笑没问,“问你呢,放羊咋样,没丢吧。”
“拜托,陈哥,”怀南虽是震惊,可也是开心,立马搬了个凳子坐了下来,“就三只羊,我丢了它们也丢不了,谭叔啊,还给了我几张小饼,正好咱一人一个,分了吃。”
说罢,怀南把手伸进兜里来,掏出那几个铜钱以及布包的饼,放在了桌上。
“好,谭信这家伙,还算会办事,以后你打交道,也得找他们,说不定什么时候还能帮个忙呢。”
“不不不,陈哥,别人还行,给谭叔放羊太无聊了,我可不去了。”
“也不一定要放羊啊,没准还有别的活呢,他们的活,总比我给你的要干净一些。”
“干净........”怀南不理解此话,挑眉瞪眼看着陈山,陈山拿着手指往他脑袋上一敲。
“我都让你砍柴烧炭,哪有放羊清闲干净。”
“哦哦。”怀南尬笑,揉了揉头。
“吃饭吧。”凌梅很快端着饭菜来了桌边,五人也开始吃饭。
殊不知,次日发生的事情,更加令人想不到。
“怀南!”陈山一脸严肃地从外面跑回来,“怀南啊。”
“陈哥......怎么了?”陈山少见的焦急,让怀南更加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事,还是怎么了。
“刚才我刚走出村,谭信就跑过来拉着我,说什么羊病了,要我找你过去啊。”
“啊?”
“你干什么了吗?”
“我........我没有啊陈哥,放羊吃草我会,毒害羊我哪会啊。”怀南大了,懂得了不可一度退让,自己没做的事情,就是没有,不可陷入自证。
“没事,肯定不是因为你,不过现在谭信那小子找你呢,不管是不是你做的,和你有没有关系,你最好还是去看一眼,让他闭嘴,别让人咬咱们舌根。”
“嗯,我知道了陈哥,我这就去。”怀南觉得有道理,便跑开了,凌梅,还有两个孩子闻声前来,和陈山一样,在门前看着跑远的怀南。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这日子,可能要变天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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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这羊.......惨啊,惨啊.......”
“先生啊,我.....我有眼无珠,你看看我家羊怎么了呀,我家业大半都是源自他们啊,怎么办啊.......”
“不幸........不幸啊.........”
怀南在老远处就看见了一只倒在地上的羊,就是自己昨天接手的那一只,很瘦,所以有印象。
谭信就跪在那只羊的旁边,双手就扶在那只羊身上,不知所措,身后跟着另外两只羊,和他主人一样,不知所措。
“谭.......谭叔,我....我来了.......”怀南跑得气喘吁吁,想问问怎么回事,可哪成想谭信一见到他就冲了过来,把住怀南的肩膀。
“小子啊!我的羊,这么长时间都在我手里,什么事都没有,昨天一经你的手,就成了这般模样,你是何居心啊。”
“不是?谭叔......你冷静冷静,咱们都不容易,我为什么要害你的羊。”
“对啊!都不容易,你为什么要害我的羊羔啊.......为什么.........”谭信闻此言,更是伤心了,瘫在地上,“我命苦啊,命苦.......”
“这位仁兄,大可不必如此,怪不得这位小兄弟。”怀南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人,刚刚的另一个声音就是他的声音,眼睛蒙着一块布,算命先生的打扮。
“你是?”怀南问道。
“幸会,怀南小兄弟,我姓万,叫我万瞎子就好。”
“万........瞎子?不不不,太不尊重了,万先生吧还是。”
“嗐,何故如此多礼,大可不必,”万瞎子笑了笑,“名字,不过是代号,怎么叫,怎么舒服了来就好。”
“万大师.......怎么办啊.......”谭信从地上爬起来,“昨日您说我羊有问题,我没信,现在我是不得不信了........请先生救我于水火.....”
“谭先生啊,这羊身上的事,不小,也不大,还来得及。”万瞎子笑了笑,“我不是要教你救羊,而是救自己......”
“救.....自己?我......我怎么了?”
“先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家的羊出了问题,不是好兆头,往后就是其他的羊,然后就是你了,尽早杀了为妙。”
“杀......杀了?不成不成啊.........没了一只羊,我还怎么活啊,先生可以他法?”
“现在舍不得,将来丢了命,可别来找我.........”万瞎子要走,被谭信拉住了。
“别先生,我杀,我杀.......”谭信不再推脱,着实起了工具,准备杀羊了。
夜晚,谭信在空地处架了火,炖起了羊肉,找了全村的人来,说是那个万瞎子说,烹煮之后,邀人分食,可平息杂秽。
陈山他们不爱凑热闹,所以没来,可怀南不一样,他觉得事情不对,尤其是万瞎子说这么处理的时候。
“我说........那羊真的有问题?”怀南隔着栅栏问着万瞎子。
“哦?小兄弟是......怀疑我?”万瞎子咬了口羊肉,说是多亏了他,所以给了更多的肉。
“那羊真的有问题?”怀南再次问道。“不说,我可去告诉他了。”
“哎哎哎,小兄弟,不至于。”万瞎子拉住怀南,“是,我不是什么算命的,只是个江湖骗子,靠靠嘴皮子吃饭而已。”
“我路过一个村子,看见牲畜,就说有问题,若没事,那我就离开,若是碰巧出了事,便像今天这样,加餐,开开荤腥。”
“就是骗人!”
“孩子,话别说的这么绝,你要知道,我也得知道,谁都得明白一件事,”万瞎子故弄玄虚,还真把怀南那股子兴趣提了起来,“我这个计划,是十年前想过的,十年,就成了这么一次。”
“甭管他是言出法随,还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都能证明,这个村子.......啊不,这个世道,要变了........”
“一堆歪理!”
“我说的是真的,我什么都没做,你也是,谭信更是,可那羊就是病了,什么原因也没有。”
“病状在畜,病根在国,祸事......在民啊.....”
“他认为我是骗子,再到我是大师,就差了一个变化,那就是羊病了,人本如此,但不该如此.......”
“因为我一开始吊儿郎当的,自然不认为我是个什么东西,实际上我确实不是,但只要有个契机,就完全改变了他的看法,所以给人的印象很重要。”
“陈山.........你现在在他那住着?”忽地万瞎子提到了陈山,让一直低头思考的怀南抬起了头,没想到眼前的画面再次惊到了他。
只见万瞎子摘下了眉间的布条,放眼望着星空,“你看,是不是挺好看的。”
“你.......你不瞎?你能看见?!”
“小兄弟,与其这么说,倒不如........我何时道过,我是个瞎子,只是带着个布条,让你们那么称呼我罢了,这就是你主观认为了。”
“我........你........”
“不说那个,陈山.......我记得你要问他的身世吧。”
“!!这你都知道?”
“我踩过点的,惊什么?”万瞎子笑了笑,“你想不想知道?”
“.......是........是什么?”
“我哪知道?我就问个名字,哪知道这些,”
“............神经.....”怀南瞪了他一眼就走了,没有告诉谭信这事,毕竟羊都死了,没意义了,而且或许就跟万瞎子说的那样,谭信对他的态度,现在是深信不疑的,自己过去也只是自找没趣。
“呵。”万瞎子,重新抬眼望星空,繁星点点,却也雾蒙蒙........
(由于这一卷呢不是主讲良穗,大家可能看着挺憋屈,所以我就尽量压缩章节,两章并一章,多写点,尽量快些到湘州,继续良穗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