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如梭,今天是1991年元旦,卫生站的水泥门头上挂着四个大字“欢庆元旦”。
今天是周二,在卫生站的小礼堂里,坐满了人,一个微胖的老医生站在讲台上正在讲课。
“大家以后都是四里八乡的村医,过去叫赤脚医生,从现在开始,你们都叫乡村医生。
名字改了,其实干的活儿都一样。
一些基础的医学知识,我这里就不再啰嗦了。
卫校毕业的同志们,这些学校都学过。
本来就是村医的,我讲这些,几天也讲不明白。
所以,这次培训,从实际出发,就讲常见病的治疗方法”。
老医生一段接地气的开场白赢得了在座所有人的认可,顿时掌声一片。
一个上午,围绕着感冒、结核病、痢疾、小儿麻痹等常见病展开讲解,以及如何用药。
下午的时候,主要讲解卫生防疫、小儿驱虫、疫苗注射等卫生健康知识。
下午结束的时候,罗站长走上了讲台。
“说好的三天培训,我们压缩到了一天,我们重视实效,不讲理论,剩下的两天大家都去自己看书学习。
卫生站统一发放一套你们的行医行头,从此以后,你们就是光荣的乡村医生。
希望你们以后要好好落实国家的政策,把村里的卫生健康工作搞起来”。
罗站长也许时间太忙,讲了几句就匆匆离开。
所有人都免费领到一个医疗箱,里面有听诊器、血压计、银针、两个铝制盒子、以及一件大白褂。
一个盒子里装的是酒精棉球和注射器的针头,另一个里面放着大小规格的玻璃注射器。
“你们常用的药品卫生站都有,用什么,用多少,需要你们自己花钱购买。
原则上,零售价只能提升10%”。
“哦,对了,你们每个月需要来站里领一些宝塔糖和小儿麻痹糖丸,要及时发放到村民手中”。
李元来的时候,张吉就有所介绍,所以,这次过来带了100块钱,购买了一些青霉素﹑链霉素和庆大霉素等针剂,以及口服的去痛片与增效联磺片﹑土霉素和四环素等常见药。
他这是买的最少的,很多人一买就是500、1000的,他的行为让负责卖药的工作人员多看了几眼。
他也是没有办法,中西结合是这次培训三令五申的,他不得不做一些表面文章。
说实话,他没有想到一个乡村医生会有这么多的要求。
拒绝了张吉吃晚饭的请求,李元骑着师父的自行车赶回家里。
把所有药品放入早已打制好的药柜中,把两个铝制盒子放到了诊疗桌子上。
看着北墙上一排药柜,他有些伤感。
师父已经和他商量好,元旦后就要搬去省城,他的药柜和一些书籍也留给了他。
现在都摆放在了他的诊疗室里。
就连自行车,也留给了他这个徒弟,唯一的要求是,筑基后一定要告知他。
1991年1月2日,星期三。
今天是李家庄诊所开业的日子,村长、族老、师父和父母全都到齐。
没有什么剪彩的排场,村长代表李家庄表达了祝贺,族老送上了口头祝福,师父送给李元一个老旧的檀木盒子。
不到十分钟,开业仪式结束。
下午的时候,李元把师父师母送上了去往省城的绿皮火车。
李元不放心,本来想把他们送到省城,可是张老坚决不许。
好在,已经打了电话,张杰会在省城接站,他才稍稍放心。
第一天不算忙,就接待了一个师父过去的老客户。
过去他也亲手治疗过,也算是驾轻就熟。
晚上看了一会医书,无聊之中早早上炕睡觉。
睡着正熟的时候,院门被哐哐拍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被吓了一跳的李元连忙穿衣,手忙脚乱地走出了房门。
听到动静,一个沙哑的声音不断高喊,“李医生,李医生,快救命”。
李元忙把大门打开,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怀里抱着一个包裹严实的孩子。
“李医生救命!”
李元连忙带路,快速进入了诊室。
诊室的火炉子已经熄灭,房间里透着一阵寒意。
来人已经顾不得这些,把孩子放到旁边的单人床上,李元拨拉开被子,一个红着脸庞的小女孩映入眼帘。
小女孩不到三岁,双目禁闭,呼吸急促,嘴边有着一些污秽之物。
李元摸摸她的额头,有些烫手,明显是高烧惊厥症状。
他急忙把包裹着孩子的被子拉开,中年人急忙用手捂住。
“使不得,孩子太小,这个屋子太凉,孩子受不了”。
“有田叔,孩子太小,体温调节功能发育不完全,无法通过捂被子发汗降温,再这么下去,孩子的大脑受不了”。
见李元说的严重,中年人犹豫片刻,还是让开。
此时,一个妇女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反手关上门,然后扶着膝盖大口呼吸。
李元顾不上他们,开始给孩子针灸,十宣穴、肺俞穴、风门穴以及曲池、合谷、外关三穴眨眼间插上了银针。
然后盖上一件毛毯,拉出她的胳膊,采用“打马过天河”推拿降温法。
即从腕横纹中点跳跃式拍打,到肘横纹中点5到10分钟,可达到解表退热、清心火的作用
妇人终于缓过一口气,然后就大声质问,“为什么不吊水?”
李元内心不喜,但是听从师父的教诲,保持面色平静,“婶子,孩子太小,吊水容易损伤孩子的健康”。
现在根本就没有少儿用药,只能使用成年药物。
他看了这么多医书不是白看的,诊所里的药物都是抗生素,不仅容易损伤孩子的内脏,还非常容易引起耐药性。
一旦以后生了大病,耐药性将会给治疗带来极大的麻烦。
这才是一个孩子,他有把握使用物理方法降温。
“我就说不要来他这里,你非不听。
你快点找二蛋,让他开车去镇里,上次孩子发烧,大病诊所吊了三天水就好了”。
“这个,那个。。。”,有田叔嗫嚅地不知如何决断。
“有田叔,我能治好她”,李元还想争取一下。
“你去不去?”,妇人声音变得高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