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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是在烧山吗?”

就在洛珩和沐卿绾正并肩眺望远处风景时,耳边忽传来叶婉儿夹杂着疑惑的惊呼声。

俩人听到后,便下意识地顺着叶婉儿凝望的方向看了过去。

远处,似有红光亮起。

红光看着并不真切,只能隐约看得见。

“是有人在烧山吗?”

叶婉儿转过头,朝着洛珩问道。

她曾经听爹爹说起过,有人烧山时,会火光冲天,隔着几里外都能看得到。

洛珩并未回话,只是凝眸眺望。

沐卿绾则侧着头,面露迷茫神色。

烧山?

那是什么?

是烧掉山吗?

为什么要烧山啊?

她的小脑袋中,全是疑问。

过了好一会后,洛珩才渐渐收回目光。

他的面色,变得格外凝重。

“怕是出事了。”

这话,让沐卿绾和叶婉儿面面相觑,不知道他所谓的出事,是指什么。

似不敢确定。

洛珩再次凝眸眺望起来。

那个方向,是林溪隔壁的上溪县所在。

林溪县与上溪县之间,所隔不算太远,但也有几十里路途。

有人在那边放火,这边竟然能看到。

这到底得多大的火势啊!

问题是,林溪和上溪之间一路坦途,中间也没什么山林能烧的。

一时间洛珩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正自皱眉思索间,忽觉面上有一只小手爬了上来,轻轻抚着他的眉头。

洛珩一怔,回过神来。

却是少女见他“愁眉紧锁”,便想着要宽慰他。

少女的动作很轻柔,指尖肌肤有些粗粝,在他眉头轻轻摩挲着。

似要抚平他面上的“愁容”。

“不想。”

少女昂起头,望着洛珩说道。

洛珩心下顿时一阵柔软,他抓起少女的手,放了下来,点点头,道。

“好,咱们不想……看风景。”

听到洛珩的话,少女满意地笑了。

洛很听她的话呢。

一旁的叶婉儿,悄然退开了数步,将头转向别处。

但她嘴角,却已经不自觉地轻轻扬起。

哎,真是越是年长,越对这种小儿女互动没有抵抗力。

可……我年纪似乎也不大吧。

想着,叶婉儿又忍不住偷偷瞥了眼腻歪在一起的少年和少女。

不知为何,她突然有种饱腹感满满的错觉。

真是好生奇怪的感觉。

……

南下林溪县的官道。

数匹骏马载着几个气质彪悍的汉子,不快不慢地行走在还算平整宽阔的官道上。

“娘的,这他妈都第几波了?哪来的那么多流民,老子都要疯了。”

为首汉子一身短打装扮,面相看着还算斯文,但一开口却都是粗鄙之言。

他身畔的其他骑士,似早已习惯此人的言辞风格,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他姥姥的,朝廷的官员都干啥吃的?老子们和将军拼死拼活跟草原人干仗,保的不就是这些黔首,现在却有人逼得黔首们背井离乡……草他娘的狗官。”

汉子骂骂咧咧,不断口吐芬芳。

其他骑士闻言,也都暗暗叹了口气。

他们从北境而来,路上已经遇到至少十几波流民了。

流民们扶老携幼,拖家带口,一路南下、南下、南下!

有时候,他们还看到有地方官员强行驱逐靠近他们治地的流民,逼得流民们只能继续往南。

天杀的狗官。

他们难道不知道那些黔首都快活不下去了吗?

多少人已经饿死在半路,累死在半路?

不,他们都知道。

但为了自己治理的地方政绩能更漂亮,他们选择了视而不见。

这群狗官,都他妈是杀人凶手。

他们统统都该被剥皮揎草!

骑士们自然都气愤不已。

但奈何他们不是官,他们只是……兵。

微不足道的边境小兵!

他们身旁喜欢口吐芬芳的老大,倒是个官。

可惜,朝廷规矩,文比武大。

能统率千余精锐突骑的千户将,在七品县令面前,也只能……卑微如狗!

“二三子,你们说……以后会不会有一天,咱们这些贼鸟厮,也能骑在文官老爷们的头上作作威,作作福?”

芬芳老大似是个思维跳脱之人,这会竟又异想天开起来。

听到他的话,骑士们都翻了翻白眼。

老大,你想屁吃呢!

那些文官老爷多看咱们一眼都算输,还想骑在文官老爷头上作威作福?

除非……哪天咱们能有大将军那般地位,或许才能让文官老爷高看一眼。

但,这可能吗?

骑士们想了想,都暗自摇起头来。

与其指望武夫压过文官,还不如指望太阳打西边出来呢。

瞧瞧文人们都怎么称呼咱们的?

贼鸟厮,贼配军,贼赤老!

这他娘是好话么?

“姥姥的,若真有那一天,老子他娘的就算闭眼了都能从棺材板里笑醒,哈哈哈……”

芬芳老大自己说着说着,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样貌虽斯文,但笑声却极度豪迈。

有种燕赵慷慨悲歌之士的气概。

他叫姜破虏,镇北军突骑千户将。

北境战神、镇北大将军、陇鄢候燕秋的铁杆心腹!

他南下,是为了配合绣衣督司玄武,调查军中走私案。

燕秋心腹不少,之所以选择让他南下,是因为这家伙貌似粗鄙,实则精明能干,且又武功高强。

“老大,大太阳都在头上照着呢,做什么白日梦……”

军中虽也有等级森严之说,但姜破虏和骑士们情同手足,眼见自家老大开始发癫,骑士们便纷纷打趣起来。

一时间,肆意张扬的笑声不断回荡。

先前因流民之事而略显沉寂、压抑的气氛,顿时一扫而空。

也是,军中汉子哪来那么多伤悲怀秋?

“嘘!”

就在骑士们渐渐放肆之时,姜破虏忽地面色一凝,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道。

骑士们早就和姜破虏默契十足,立马都收起笑声。

仅仅一刹那,原本还有些懒洋洋的骑士们,便已隐有蓄势待发的之势。

“无生老母,真空家乡……”

远端,似有声音渐渐传来。

姜破虏竖耳聆听了一会,颇为斯文的面庞上布满了寒意。

“是白莲妖孽!”

白莲教是历朝历代的心腹之患。

大楚立国后,曾不止一次派遣过军队镇压、清剿白莲妖孽。

姜破虏和镇北军甚至都带兵剿灭过白莲教。

他和骑士们,对白莲教很熟!

“有白莲妖孽该怎么办?”

姜破虏一扯缰绳,放缓马速,回身朝着骑士们问道。

骑士们皆面露寒意,低喝一声。

“杀!”

声不大,杀气已盈天!

姜破虏闻言,锵的一声从得胜钩上取下长槊,笑容渐渐狰狞。

“二三子,随老子……杀!”

语未毕,他已一夹马腹,驰骋而出。

骑士们见状,纷纷跟了上去。

仅仅数人,在这一瞬间,竟有千骑卷平冈之势。

马蹄声声,奔腾如雷。

金戈锋锐,誓取贼首。

白莲妖孽……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