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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差仪仗浩浩荡荡,自然也逃不过殿前司的眼睛。

早已严阵以待的段从领着几名侍卫站在路边,隔着老远的距离就开始拱手行礼!

“末将殿前司统领段从,见过钦差大人,聆月统领,辛林将军!”

林时向来对官场往来不感兴趣,所以目光始终停留在驻跸金沙滩的五百甲士身上。

聆月不着痕迹地瞪了林时一眼。

然后换上一副高冷的表情,跃上战马,走出队伍。

“有劳段将军久候,段将军请起!”

段从直起身子,见眼前只有聆月一人,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他为殿前司统领,负责守卫皇宫安全,论地位虽稍逊于聆月这个镇景司大统领。

但他亲自站在路旁相迎,林时却不露面。

也未免有些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段从抿了抿嘴唇,语气依旧恭敬:“聆月统领,不知钦差大人现在何处,可是不方便露面?”

段从微弱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聆月的目光。

她忍不住暗叹口气,心里对林时生出几分埋怨。

现在还没到郢都呢,先将段从得罪了,再加上郢都还有一大群看他不顺眼的朝臣。

可想而知,林时回郢都之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太好过。

这人也真是的,就不能稍微注意点礼节吗,哪怕是装一下呢?

聆月心里埋怨,嘴上还是为林时开脱:“钦差大人连日奔波,有些疲累,状态不佳,是以不好露面,还请段将军莫见怪!”

见聆月睁着眼睛说瞎话,段从忍不住嘴角一抽。

明明他不久前派出去的斥候,还打探到那位钦差大人,在半个时辰前,将拦路的南王弄了个欲生欲死。

这才多长时间,就疲惫得不能见人了?

这不是扯淡嘛......

不过,段从也懒得拆穿聆月。

林时不见他,他自然不会上赶着去找不痛快。

他不咸不淡地对着聆月拱手一礼:“无妨,既然钦差大人身体状态不佳,理当早回郢都休养,末将这便引兵为钦差行驾开路!”

“有劳段将军!”

聆月微微颔首,也没有多说。

段从转身回到驻跸之所,只听得一阵号角声响彻渝江畔,五百甲士便齐齐拔地而起。

聆月打马回到队伍里,将战马交给亲卫。

爬上车辕坐下,淡淡地开口道:“你这样做,很容易得罪人!”

“嗯!”

林时微微颔首,嗯了一声。

聆月侧过头,语气平淡道:“我认为,做人,还是和光同尘比较好。”

林时扯了扯嘴角,用鼻腔哼出一声:“嗯!”

聆月深吸口气,平复好心情,淡然道:“殿前司统领段从,乃是已故宋国公段玄独子。”

“哦!”

林时有些诧异的哦了一声。

聆月淡淡道:“十年前,宋国公率水师与南齐战于云梦大泽,以不足三百条战船硬撼南齐王牌水师,麾下三万奉节军战损泰半,宋国公本人更是亲冒矢石,最后落了个不治身亡的下场。”

“那一战,我大梁损失惨重,但南齐王牌水师也几近全军覆没,足足十年,再无力犯我大梁边境。”

“你就算......”

林时伸手打断她:“等等!”

聆月一愣:“怎么?”

林时眯着眼睛,淡然道:“你要表达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你是想说,他是功臣之后,我应该尊敬他,对吧?”

聆月蹙眉道:“宋国公一门忠烈,你难道不该敬重?”

林时皱眉道:“宋国公段玄于国有功,我是该敬重,但......这关段从什么事情?再者,宋国公享受大梁百姓的供奉,更享受了朝廷给予的荣华富贵,他为国死战,护佑百姓,那不是应该的吗?”

聆月愣住,眼中闪过一抹清澈的愚蠢。

林时继续逼问道:“既然百姓缴了税,那官府就理应庇护百姓,否则,百姓为什么要缴税?

“宋国公为国死战固然刚烈,但百姓们已经付过报酬了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聆月眼中闪过一抹茫然:“是这样吗?”

“对啊!”

林时双手一摊,没所谓道:“就算如你所说,宋国公于国有功,那我也是该尊敬他才对,他的儿子,已经继承了他的荣华富贵,没道理再继承他的荣光吧?”

聆月眼中的茫然越浓。

她皱了皱眉,忍不住使劲晃晃脑袋,随即脸色沉下来:“差点被你绕进去,你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林时挑了挑眉:“我怎么强词夺理了?”

“你太功利了,这个世界上,不是任何事情都可以放在秤上去称的。”

聆月淡淡的说着,看着林时眼神里浮现了一丝谴责。

林时挑眉笑问道:“那你觉得,仁义道德,值多少钱一斤?”

聆月沉默一瞬,将头扭朝一边,似是不欲和林时多说。

看着聆月的样子,林时撇了撇嘴,心头也生出一抹无趣,他靠回车辕上,环视渝水两侧已经一片金黄的农田,思绪逐渐飞远。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着。

又是一日悄然划过。

晨曦之下,遥远的天际线外突兀的出现一座巨城。

巨城高大的城墙,宛如匍匐的巨兽一般,望之令人生畏的同时,又心生亲切。

看见郢都高大城墙的刹那,除了林时之外,队伍里的其他人都忍不住有些欣喜。

他们离开郢都时,正是盛夏,如今回归之时,却已是深秋。

一季时光悄然而过,宛如从指缝里溜走的人生。

如今总算回归原点,他们岂能不激动。

只是无人注意到,当他们从东面的官道,逐渐朝着郢都靠近之时,郢都东北方向,也有一支规模不逊于钦差队伍的队伍朝着郢都前进。

并且,这支队伍赶在钦差队伍发现他们之前,率先发现了他们。

打头的魏字大旗迎风猎猎作响,上千精骑一人双马披甲执锐,护卫着由六匹白马所驾,宛如移动宫殿一般的豪华马车。

一名甲士穿过农田,在巨大马车旁勒马:“殿下,斥候来报,官道以南三里处,有千骑梁甲开往郢都,或将阻碍我军进城,可要遣人警告一番,让他们撤出道路?”

话音落,马车窗帘由内掀开,露出那位殿下的真容。

是一位女子!

黛眉如画,肤白如玉,一双杏眼宛如月牙,眸若桃花娇而不媚,美得不似人间凡物。

明媚的脸上浮现明媚的笑容,声若黄莺般清脆。

“不必,我朝既已递上国书,肃清道路便是梁国之事,若梁国之君不重此事,驶至城门处,一展我朝铁骑之威,便也不算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