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咒力又变得有些稀薄,可见对方离开这里有一段时间了。
夏油杰不放弃任何一处的搜遍了整个污水处理厂内部,然而并没有找到真人。
这时候,五条悟打过电话来,问他这边怎么样。
很显然,五条悟也没有找到真人的影子,夏油杰把这边的情形跟五条悟说了一下,五条悟让他在这里稍微等一下,他立刻赶过来。
五条悟来不来,意义都不大,夏油杰已经确定真人不在这里了。
“我们来晚了一步。”
赶来的五条悟嗅着空气中残存的咒力残秽,拳头重重的砸在了墙上。
“抱歉啊,悟,如果我能够早一点儿想起……”
“杰不需要道歉,这跟杰没关系,我也没有在生气,只是觉得让这混蛋溜了有些不甘心就是了。”
“他应该是去羂索那里了,根据生前的种种来看,真人是一定会加入羂索那边的。”
“啊,如果不能尽快将其祓除的话,就麻烦了,他完全不会停手,会制造越来越多的改造人。”
收回墙壁上的拳头,五条悟又在下一秒轻松的笑出来。
他拍拍夏油杰的肩膀让其不要太担心,“我们又不是神,不可能仅仅因为是重生的就能拿到开挂的剧本,一些之前不知道的事情,就算是重生了也不知道啊。”
“话是没错,可是……”
“尽力就好了,能救多少人就救多少人吧,不是神明的我们,本来就不可能救下所有人。”
“……”夏油杰站在他身边微微蹙着眉,仿佛陷入到了一个外人无法闯入的自我世界里。
“杰?”
夏油杰回过神来,神情别扭的看着五条悟。
“你又在想什么?”五条悟很怕夏油杰在面对某件不尽人意之事时的沉浸式思考,有时候,他觉得夏油杰就是想得太多,导致了他的思想容易走入牛角尖儿。
夏油杰摇摇头,五条悟却并不相信他真的什么都没想。
“杰,不需要为自己做不到的事情感到抱歉,也不要一直动物一般的反刍,这些不是你的错,即便你不出手,没有拯救任何一个人,即便是这样,你也不需要自责和愧疚。”
五条悟看穿了他,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我……”夏油杰的声音突然就变得沙哑了,仿佛被一张砂纸打磨过一样,沙哑而粗糙。
“我讨厌猴子,就算是到了现在我也讨厌大部分的猴子,可是……”夏油杰有点崩溃的靠在了五条悟的身上,额头抵在了五条悟的胸口。
他闷闷地说:“如果他们真的都变成了改造人,我的心里……又会很难受,很痛苦。”
五条悟松了一口气,跟憋在心里装作若无其事相比,夏油杰能向他吐露出心声反而是很好的表现。
单手一下又一下的拍着夏油杰的背,如同幼儿园的老师在安抚午睡时做了噩梦的小朋友。
五条悟忍不住笑,轻声轻语的安慰夏油杰,“所以说,杰一直都是很好很温柔的人,一直都没有真的改变。”
“我没你说的那么好。”或者说,他夏油杰的存在在高专这边,只有五条悟无条件的觉得他是一个好人。
“不会啊,杰是真的很好,其实,如果杰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坏人,那在叛逃后不久就应该操控咒灵大军将整个霓虹灭掉才是,消灭你讨厌的猴子,只把咒术师留下,为了建造你所谓的咒术师的乐园,牺牲自己也可以不是吗?”
夏油杰从来都不怕牺牲,在他坚定地走上自己的大义之路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结局。
不是好人,却又坏的不够彻底。
越是如此,越容易陷入自我内耗中的夏油杰才越是感到痛苦。
“如果杰是一个真正的坏人就好了,真正的坏人没有了世俗和道德的枷锁,坏的纯粹,只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真若是这样,也不会觉得痛苦,相反的,逻辑和目的都能够自洽,反而觉得自己是对的,其他人才是反派。”
很显然,夏油杰又做不到这样,他想要走一条“坏人”常走的路,却因为逻辑和目的无法真正的自洽而陷入内耗。
他的这种不自洽不殃及其他人,只能无限的消耗自己,让自己又矛盾又痛苦。
“没关系的,”拍拍夏油杰的肩膀,五条悟说:“以后,杰可以不用再去想这么多,如果觉得去思考会痛苦的话,那就不要想太多,你就站在我的身边,看着我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要去想那么多,好不好?”
这种方法当然不好,却是目前来说应对夏油杰敏感内耗的唯一办法。
像夏油杰这种神经敏感会多想的人,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暂时剥夺他的思考权利。
让他放空,等他渐渐地不再去多想,不再去内耗的时候,再慢慢的把他的思考权利还给他。
五条悟没有治疗这种“病症”的经验,却因为十一年前的苦夏而反复设想过。
他设想,如果当时自己发现了夏油杰的反常,没有因为过度相信他自我调节的能力而强行介入,将夏油杰从那种自我思考和胡思乱想的死胡同里拉出来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后来的叛逃和诅咒师夏油杰,也就不会有十年后的百鬼夜行。
他们应该比现在还要幸福一些才是。
“杰,”五条悟叫着夏油杰的名字,捧起他的脸。
夏油杰眼圈红红的,他知道在如此昏暗的环境中,五条悟能够清晰的看到他的脸。
但他却因为刚才的情绪失控,不愿意与五条悟对视。
鸦羽一样的睫毛颤了颤,垂下去,就连视线都转到一侧,他逃避了。
“哼~”五条悟笑了一声,语调变得温柔又轻快,抚在脸上的手指轻轻戳了戳夏油杰的脸颊,他笑道:“杰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儿都没变,以前被我怼的哑口无言的时候,也是这样。”
夏油杰有点不好意思,他转动视线,有些哀怨的看着面前的这张笑脸。
“这样是哪样?”
“会逃避,会不敢看我的眼睛。”
抿了抿唇,夏油杰无情的提醒他,“五条老师,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根本就看不到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