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蒙着头,看不清模样。
但身形上可以认出。
是冯娟。
她受了不小的惊吓,身子抖得厉害,全靠两个女警左右扶着才能跟上移动的步伐。
我看着她被警察送上车,便离开现场。
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我操心。
金城的三理教已经成为过去式了。
今晚只需要再做最后一件事情,就可以回家睡觉了。
我驾车来到一处老式工厂住宅区。
长长的筒子楼。
四楼中间的一处人家。
我在门口站住,感觉了一下,确认没有找错地方,便推门开锁走了进去。
这种筒子楼的面积都极为狭窄。
里面统共就两个房间。
一家三口睡在同一个房间里。
左右两侧的夫妻二人都已经睡得实了。
可躺在中间的女孩儿却眼睛睁得老大,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我站在卧室门口。
女孩扑楞一下坐了起来,直勾勾地看着我,“你是来抓我走的吗?”
我轻声问:“有人说要抓你走?”
女孩说:“每天晚上都会来跟我说。他说我是他们教主转世,要带我回去。我要是不走,就会杀了我爸爸妈妈。我跟你走,你不要杀我爸爸妈妈。”
“你身上有个纸人,把它给我。”
女孩从怀里掏出那个黄裱纸人,慢慢递给我。
我伸手正要接过来。
她却突然瞪圆了眼睛,一把将纸人撕成两半。
我不禁笑了起来。
“你爸告诉你的?如果有什么异常,就把纸人撕了,对吧。”
“你,你怎么知道?”
女孩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发抖,眼睛里蕴满了泪水。
“你很勇敢。”我说,“我知道是因为这纸人是我给你的。我今晚来,是按约定给你治病。睡觉吧,以后不会再有人来要带你走了。”
女孩身子一软,倒回床上,眼睛缓缓合上,马上就要睡着,却又勉强挣开,“我想起来了,我见过你,在那个都是大铁笼子的地方,是你把我救回来的?你又来救了我。你是神仙吗?”
我有些意外。
按理说,她不应该记得在农机厂的事情才对。
“睡觉吧,这一切都是梦,醒了就不会再发生了。”
女孩坚强的努力睁着眼睛,“神仙,你能收我当徒弟吗?跟你学了法术,我就再也不怕那些坏人了,还可以保护爸爸妈妈,就像孙悟空一样,跟菩提老祖学了本事,就谁都不怕了。你能教我吗?”
“睡吧,这世上没有神仙。”
“你骗人,孙悟空就是神仙,菩提老祖也是神仙,还有观音菩萨,玉皇大帝,太白金星……”
女孩嘟囔着,眼睛终于还是合上,沉沉睡去。
我看着女孩,皱眉想了一会,在墙上写了行字,“明天带孩子去找我复诊”。
这女孩不同寻常,有人或许会喜欢。
我捡起撕碎的纸人,放到女孩手里,安静地退出房间,把门重新带好,下楼开车,返回大河村。
到了村头,停下步行进村,返回院子,门槛松动得厉害。
院子里气息杂乱,还有点点血迹。
我走到客房,伸手摸了下门框,上面的净宅大钱还在。
房间里,杨晓雯裹着被子,睡得正香。
我捏着法式印,朝黑暗处行了个礼,便返回卧室休息。
早晨照常起床练气站桩。
杨晓雯也早早起来准备早餐。
吃饭的时候,我问她昨晚休息得怎么样。
她说睡得从来没那么香过,比在我身边睡得还要安稳。
吃过早饭,送走杨晓雯,我拎了两瓶酒去见老曹。
老曹一如往常坐在窗户后面打盹,可我走到窗前,他就恰好睁眼,“你小子下手够狠的。”
我说:“您老误会了,我不是那种心狠手辣的人。”
老曹嗤笑道:“昨晚江东别墅大火,从里扒拉出来七具尸体。还有附近的人说半夜过了阴兵,好些人嗷嗷叫着从路上跑过去。那些人后来在江边的林子里找到了,足有一百多,都是本地人,什么身份都有,一个个痴痴呆呆的,连话都说不清楚,全都送武警总院了。那些都是无辜的普通教众,犯不着下这种死手吧。”
“您老一定是养了耳报神,要不然消息怎么能这么灵通?”
“耳报神个屁,这是内部通报,我是个小片警不假,但有赵开来的关系,也能第一时间就看到。你小子不光够狠,手腕也够厉害,能让赵开来帮你擦屁股,他把这事归到三理教头上,算成他们残害普通群众的罪状了。昨天晚上全市统一行动,把三理教所有在金城的骨干一网打尽。还有一组人绑架了对母女负隅顽抗,被毙了好几个。你啊,托生错年代了,这要是生在民国年间,不是军阀头子,就是坐地神仙。”
“您老误会了,那些人不是我下的手。我只杀了神公道孙壁辉,其他人是死在纯阳宫普奇方手底下。你知道这人吗?”
“不知道。纯阳宫是正道大脉,我哪知道他们的事情。不过这事跟纯阳宫能扯上什么关系?”
“他们准备在金城显圣,先派了弟子来金城探底,结果探到了三理教,担心三理教在这边传教引起公家注意,影响到他们的计划,所以就痛下杀手。他不仅杀了人,还把杨如仙开山传教的祖观一把火给烧了。”
“特么的,论起杀人放火,还是正道大脉的弟子在行。”老曹笑骂了一句,又对我说,“这种事可一不可二,你明白吧。”
“我知道。真要再出第二把,赵开来那里我也过不去。”
“知道就好,这次的事情你别往头上揽,纯阳宫肯定会宣扬是他们做的,就把这个名头给他们吧。”
“您老放心,我有数。昨晚辛苦您老了,这酒您先喝着,等回头我给您老再淘点好酒来。”
“算你特么有良心。我这老骨头,可经不起这么折腾了。以后别再弄这些事了,小心我拉你进去开皮。”
“您老放心吧,如果有选择,谁不希望能安安静静过日子啊。”
我笑着应了,离开警务室,转回小院。
一进诊室,就看到冯娟正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