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意倒是不错。严打的时候,都收着点,过了风头再做。韩茂奇就算是最后一单。龙爷,你叮嘱一下,把寿材处理得干净点。”
葛修第一个赞同。
龙孝武道:“这么多年了,我什么时候出过问题?放心就是。只是这重新分道怎么算?”
魏解叹了口气,说:“这样吧,你们不是怀疑我要跑吗?选材这一道我接了。剩下的,你们三位自己分。”
龙孝武看向葛修,“葛老,你先选?”
葛修道:“我没意见,你们先挑吧。”
龙孝武又看向徐五。
徐五没好气地道:“没什么两样,倒不如就熟不就生,我还管净场护法。”
龙孝武就说:“那我也不变了,还管扫尾断因这一道。葛老,咱们几个里面,就你的脸面最大,拉客做中也一样离不得你。”
葛修道:“就这么着吧。周兄弟还有什么意见没有?”
我说:“近期有要固法的老客,尽管安排来找我就是。不过我的住处就在小陆仙姑隔壁,道场人来人往太扎眼,都不合适施法,还得麻烦老几位给我安排个地方。”
魏解道:“固法有地方,回头你瞧瞧,有什么需要改动的尽管提。”
我说了声“好”,取走施法夺寿的册子。
其他各人都把自己的册子取回。
正准备散场,龙孝武突然道:“还有一件事情,正好大家都在,不如议一议。我门下有个跑水上活的,包了水龙王苗正平的几条船,最近江上不太平,耽误了生意,所以求到我这里。金城八担宝气,七担江上来,水龙王断线,宝气必受影响,是不是安排人去处理一下?”
魏解皱眉道:“这道口,原来是张美娟占的,她进去的太突然……”
说到这里,他瞟了我一眼。
我便摊手道:“当时她出阴招暗我,还找了电台记者来,摆明想断我刚发生的饭口,那就不能怪我手狠了。”
魏解说:“周兄弟想多了,我没怪你的意思,术士斗法,各出其能,她斗输了别管是死是关,都是理所应当。别说她现在没在这里,就算将来她出来了,也一样要拜你这位老仙爷。我的意思是,张美娟一直打理江上的事情,她有些做法没有交代给我们,我们冒冒失失就去处理,怕事得其反,不如等她出来再处理。”
徐五“嘿”地笑了一声,“出来?横着出来吧!看现在这形势,准准要吃花生米,别指望人能出来了。江上事能有多大,还得非她不可?难道她死了,这水上饭口就荒了不要?水龙王的买卖可不是给他自己做的,真要断的时间太久,别说他交代不了,我们这几个仙爷也不容易脱身呐。”
魏解道:“水口饭仪轨复杂,张美娟摸索了这么多年,才搞出效果最好的那一套来,我们去做,万一没弄好,反倒弄得江上更不平静,那笑话可就大了。到时候水龙王万一甩开我们单干,不再理会我们这几个老骨……咳,老仙爷,那我们可就坐蜡了。难道我们还真敢去做了水龙王?他背后可是有人的!”
徐五便又说:“你也知道他背后有人?当初我们能在他那生意里参一手,靠的就是能摆布水面上的事情,现在出了事搁那不管,就算苗正平能忍,他背后的能忍?天底下能做水面功夫的可不光我们几个。”
魏解按了按气,没跟徐五争执,只说:“张美娟现在是韦八仅剩的弟子了,我无论如何也要保她一命,现在正在运作,再有几天就能出结果,保个死缓绝对没有问题。”
剩下的话没说,但尽在不言中。
死缓,自然就死不了。
剩下的只要找对庙门,捞出来很容易。
徐五还要说话,龙孝武却抢先道:“我也不是要夺了她饭口,只是现在水耗子们晚上都不敢出船了,再不管实在是有损我们的名声。我的意思是不是找个懂行的,先临时过去处理一下,把水面安抚了,至少让水耗子重新动起来,至于水面下的事情,等张美娟出来再处理也来得及。”
葛修道:“这是正理,总扔着不管不是个事。”
魏解说:“我手头没有这样的人,你们几位谁有?”
三人你眼望我眼,都拿不出相应的人。
水上活忌讳比地上活多得多,不是专做这个的,还真没法立刻就上手。
尤其是大江挑着全国气脉和财运,水势与地脉相结合,情势更加复杂,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得来。
所以,魏解之前说的话其实是正理。
我稍等了一会儿,见没人出声,魏解又要说话,便截过来,道:“这水上活我也做过一阵子,虽然当时做的是黄河面上,不过万变不离其宗,这大江也差不了多少,我去试一试好了。”
魏解明显不太同意,神情犹豫。
葛修、徐五和龙孝武三个却都表示赞同。
魏解颇有些无奈地说:“苗正平求到我那里,我本想着稳妥一些,可既然几位都觉得不能多耽搁,那我就让苗正平直接去找周兄弟好了。”
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看我,“周兄弟年纪轻轻,本事大,胃口好,怪不得能担得起殿上神仙聚宝气的大任,只是别耽误了正事才好。”
顿了顿,又说:“其实我们在水龙王的买卖里掺一手,是为了让他背后的人安心,占得不多,更干涉不了任何事情,不像周兄弟,谋定后动,胸有成竹。”
我微微一笑,道:“也不瞒几位,水龙王的上家,香港那边如今话事的文三姑借人搭桥求到我门下,我去办这事,就算办砸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这话一出,葛修、徐五和龙孝武都露出恍然的神色。
魏解却是颇有些诧异,大约是没想到我居然会这么大方的承认图谋在水龙王的买卖里分一份。
我看着魏解道:“魏仙爷,我的胃口向来好,要不然也没机会替人来金城揽宝气。”
魏解冲我拱了拱手,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佩服,佩服。”
我回礼道:“向来姜是老的辣,以后还得老仙爷多照应。”
聚会就此散了。
从真武庙出来,我径直返回大河村。
进屋先换香,然后烧水沏茶。
待茶沏好了,才来到桌旁,取黄裱纸一张,先画符,再写下男童的生辰八字。
不知道姓名不要紧,已经取了血和头发,再加生辰八字,足够了。
我把沾过男童心头血的银针和男童头发取出来,
取出包着银针和男童头发的纸包,直接点火烧了,把灰烬和发黑的银针一并洒在黄裱纸上,仔细地叠成一个小桐人,放在手心上,沾了点朱砂往桐人脚上一弹,桐人便立起来,原地转了两圈,面向西南方停下。
我换身衣服,往脑袋上扣了顶草帽,带好一应物品,从后门出屋,越过栅栏,贴着陆尘音小屋的后房根急走向前,沿路从另一个方向出大河村,就近借了辆摩托,按着桐人面朝方向急行。
穿过小半个金城后,摩托停在了一处江边的小村头。
桐人面朝方向,有一座独门独户的小院,在村子里毫不起眼。
我没有立即进村。
造畜这种外道法门邪恶阴损,逆天理人伦,所以不敢见光,只能在晚上做。
现在离天黑还有好一会儿,不着急。
我找了个僻静地方靠边停好摩托车,往车上一躺,脚搭在车把上,草帽往脑袋上一扣,就是个一时无事的闲汉在纳凉偷懒。
人闲下来,脑子却不能得闲。
虽然还拿不准我的寿命就是地仙会给劫走的,但花眼张这事却是对上了。
除非花眼张同时还给其他做这事的人服务,要不然我这寿必然就是被地仙会给劫走的。
册子上记载的,不一定就全都是实话。
今天见到的男童选材印记是红莲而不是如我这样的铜钱并不能说明什么。
因为这男童是魏解选出来的,而以前是韦八
所以我接了施法劫寿这一道,为的就是合理的见一见那些老客。
受主与寿材的标记是一样的。
接下这一道,就可以合情合理地去看那些老客。
看他们身上是不是有跟我一样的铜钱标记。
尤其是八五年那两个人。
如果真是他们两个中的一个劫走了我的寿数,我只要见到就能认出来!
而我现在顺着男童的线索找过来,也是为了看一下这扫尾断因的现场是不是能找出有用的线索。
不急,还有时间。
我已经摸到了真相的门槛,现在需要的是更加谨慎小心,尤其是要控制好一切情绪反应,不能让魏解四人注意到任何不对。
这四个都是人老成精,稍有不慎,就容易被看出破绽。
想除掉他们,现在易如反掌,但麻烦的事情在于我不能就这么简单除掉他们。
除非能证实,我被劫寿这事跟地仙会没关系,或者说我已经成功搭上了这事的主使者。
这样的话,别说他们四人个,整个地仙会都对我没有任何用处了。
他们,就都可以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