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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南逢跟周雅芙同在一个包厢里不好关门,俞子修便以身体做门,一动不动的站在包厢门口,绝对服从司令下达的命令,不错眼的盯着周雅芙。

周雅芙泄愤的用力跺脚,什么绅士风度,什么温文有礼,狗屁!都是狗屁!

等她回了江宁非要去大总统面前告景南逢一状不可,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臭流氓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此刻,还有一个人也在想着景南逢,这人便是杜鸣悦了。

景南逢捧了他两天的打泡戏,真金白银,珠翠玉石没少往后台送,出手阔绰的让杜鸣悦都以为景司令要包养他了。

可惜,第三天景南逢没出现,他心中说不出的失落,本以为景司令有军务在身,没想到打杂小厮急匆匆跑来告诉他,景南逢竟去了东郊戏院捧了白灵筠的场。

杜鸣悦一气之下砸了半个化妆间。

又是白灵筠!

怎么每次都是白灵筠抢他的风头?

开场前在后台一通发飙,以至于他第三天的打泡戏没发挥好,唱的一塌糊涂,后半段要不是有梅九梅在后台帮他唱双簧救场,眼下他早就被轰出梨园行了。

胜福班那个传话的小戏子告诉他,今日白灵筠也会来湖广会馆唱堂会。

杜鸣悦不惜给梅九梅扮作跟包也要来会一会他,他倒要看看这个曾经在春合堂被打入冷宫,践踏在脚下的白师兄,如今到底学了什么狐媚子本事,把宛京城里的这些司令迷的团团转!

“十六?”

梅九梅推了杜鸣悦一把。

“走什么神呢?喊你半天了。”

“啊?怎么了师兄?”

梅九梅已经勒好了头,今天他要唱的是武旦名段《竹林记》,十分考验功底的一场戏,不能分太多心思去关注旁的事情。

上台前最后嘱咐杜鸣悦一次,“今天我带你来不是让你发呆的,也不是让你找谁出气的,若今日因为你而惹了麻烦得罪了沈司令,莫说是咱们俩,就是整个春合堂搭进去都不够赔的,你听明白了吗?”

杜鸣悦抿了抿唇,低低应了一声。

“明白了。”

梅九梅头勒的极紧,做不出太多表情,心里有些后悔一时心软听信了杜鸣悦的话。

他就不该带这没长脑子的玩意出来,打泡戏唱砸了不先自己找原因,反而去怪别人,一听说白灵筠今日也会来湖广会馆立刻就坐不住了,这种场合下就算碰了面又能怎样,撒泼打滚的骂一场还是舞刀弄枪的打一顿?

梅九梅在心里冷哼,莫说是打骂闹事,只要敢露出挑事的矛头,外面那些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大兵立马就能把你脑袋拧下来挂墙头上以儆效尤。

该说的话他都说了,若是杜鸣悦还是拎不清想在这地界儿上找白灵筠的麻烦,那也就别怪他不顾同门情分,亲自押着人送到沈司令跟前去谢罪。

要打要骂,要杀要剐,认准了正主,没的连累无辜!

“干什么的?无关人等不许进入后台。”

白灵筠刚到后台外面便被两个手执长棍的小厮拦住。

脑子一转,说道:“我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后台里面白灵筠统共就认识那么一个人。

“我找梅九梅,梅老板。”

一听是找梅九梅的,两个小厮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小厮强硬的语气稍稍减弱。

“梅老板马上要登台了,你现在进去也见不着人,有什么事等梅老板下台再说吧。”

白灵筠心道不妙,梅九梅快登台了,他这还没进到后台去,化妆可要来不及啊。

心里正急着,后台里走出来一个画着花脸的少年。

“咦?八师兄,您怎么来了?”

八师兄?

白灵筠左右瞧瞧,确定周边除了把门的两个小厮再没旁人,这小花脸大抵是在叫他。

小花脸是谁他并不认识,但对方明显认识他。

遂打着哈哈回应,“啊,是你啊,好巧好巧。”

小花脸愣了一下,随即开心的跑上前,拉起白灵筠的手摇起来。

“八师兄,您竟然还记得我,我以为您早把我给忘了呢。”

白灵筠扯着干笑,嘴上说着:“不会不会,怎么会。”

心里其实压根儿就不认识这小子,何况他还画着张花脸呢,鬼能认出他是谁。

“八师兄,您是来找九师兄的吗?九师兄已经候场了,这会恐怕见不到他呢。”

“啊,没事,我其实是来……”唱堂会的……

“哦,对了,十六师兄今天也来了,我带您过去找他。”

“不用麻烦哎……”

十六师兄又是谁?他不认识啊!

不容白灵筠把话说完,这位热情似火的小花脸师弟拉着他从两排巨长无比的化妆台中间快速穿过,并且特别贴心的将他送到梅九梅的化妆间外,继而又极其负责的吆喝着里面的人出来迎接。

“十六师兄,您快出来瞧瞧是谁来啦?”

杜鸣悦被梅九梅出门前又教育了一通,心里正郁闷着师兄不但不帮他出气,反而还替白灵筠说话。

什么叫他不尊重座儿受外界干扰唱不好戏?

什么叫他基本功虚浮不勤勉练功只想投机取巧?

还说他打泡戏的看家绝活都比不上白灵筠随便唱的一句昆曲?

他怎么就受干扰了?怎么就投机取巧了?怎么就不如白灵筠了?

杜鸣悦想破大天也想不明白,他师兄以前不是这样的,怎么突然开始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

“十六师兄,您在里面吗?”

杜鸣悦心烦的很,外面还不停的叫他,骂骂咧咧起身去开门。

“叫叫叫,叫魂啊?这么会叫,明个滚去给死老头子唱粉戏……”

用力拉开门,迎面撞进眼里的人吓了他一跳,可真是想谁来谁!

指着白灵筠的头发,一开口结结巴巴。

“你你你,什么鬼、鬼发、发型?”

白灵筠吹起额前的一缕发丝,痞里痞气的逗他。

“我我我,今年新、新发、发型。”

杜鸣悦用力咬了下舌头,用疼痛控制自己的结巴。

“我告、告诉你啊,你别、别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