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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民里发出一阵高过一阵的吸气声。

这便是给他们发放粮食的沈司令吗?可也太年轻,太俊朗了!

沈啸楼到了近前站定,身后的士兵两两一组,将三个沉甸甸的大木箱子搬了过来,放到地上。

做完这一切,沈啸楼高声开口。

“不日便是我华国传统新年,各位来自五湖四海的老乡们若想回到家乡过个团圆年,沈某必定竭尽所能成全大家,凡返乡者,每人可领取十块大洋,由我骑兵团亲自护送诸位乘车归家。”

沈啸楼一番话说出口,三百多流民霎时沸腾了。

他们这些人当中,有的在宛京城里做散工短工,有的从家乡跑出来寻求一条生路,还有家中无父母亲戚,无兄弟姊妹,漫无目的一路游荡至此的。

不管是哪一种,在这些流民心中,无论世道如何变迁,宛京依旧是从前那个皇城根下最繁华,最富裕的地方,只要来到这里他们就能找一份生计,住进暖房,穿戴棉衣,吃上饱饭。

可现实却是来到宛京小半年才渐渐发觉,这个曾经的皇城也是一片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大军阀勾结土匪胡子,治安乱作一团。

不仅如此,城内还有横行霸道的民间团伙欺压百姓。

年轻力壮的在城内寻了份短工,结了钱也是片刻不敢停留,生怕被那些团伙盯上搜刮殆尽。

明着抢钱便罢了,三不五时还要挨上一顿打!

付出辛劳最终没得到收获,看病的医药费都拿不出来,已经有好些人不堪忍受陆续离开。

剩下的这些人里,一半是些老弱妇孺再难经受长途跋涉,另一半则是还在咬牙坚持,苟且偷生的中青年壮丁。

“沈司令,您说的是真的吗?不是骗我们的吗?”

人群里终于有人大着胆子提出疑问。

不能怪他们多疑,之前那位高司令也曾人模人样的来城外探访过,还答应给他们提供工作的机会,保他们一日三餐吃饱饭。

正在他们满心欢喜以为好日子降临时,黑风寨的红胡子来了,烧掉了他们临时搭建的住所,抢走了他们仅有的银钱粮食,还打死了好几个反抗的伙伴。

沈啸楼抬起手,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将三个大木箱子全部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放着银元。

沈啸楼语气坚定,言辞简洁。

“沈某说到做到。”

沈啸楼这个人虽然天生凉薄不爱讲话,浑身上下透着生人勿近的冷酷,可一旦他开了口,说出去的每句话每个字都莫名令人信服,让人觉得他许下的每一个承诺都定然会依诺实现。

事实也确实如此,短短几日,剿灭黑风寨,解散三大民间组织,收缴而来的粮食给百姓开仓发放。

沈啸楼用行动诠释了什么叫说到做到!

“沈司令,我、我要回家!”

一名中年男子红着眼睛,带着哭腔从人群里走出来。

到了沈啸楼跟前,双膝一弯跪在地上,重重给他磕了个响头,额头抵在雪地里呜咽的哭起来。

沈啸楼将男子扶起,亲自从箱子里拿出十块大洋放进他手中,握了下他满是冻疮的手,什么话都没说。

有士兵上前把情绪激动的男子带到一旁登记他的地址,为他安排回乡的时间和车次。

其他流民见状,纷纷颤颤巍巍的喊道:“沈司令,我也要回家。”

“还有我,还有我……”

每人十块大洋,这对普通老百姓来说已经是一笔不小的数额,节省些能养活起一家子老小,但凡能在家乡好好的活下去,谁又愿意只身一人远走他乡呢?

现如今,他们终于能回家了!

为开展新生活而来,可却连生存都困难的流民们,带着欢喜、愉悦、兴奋、激动……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纷纷排起长队领钱登记。

三百多流民用了一个多小时全部安排妥当,会在未来几日内陆续乘坐火车离开宛京返乡。

住在财神庙的流民是今晚第一批回乡的人,一群人欢天喜地,匆忙回到庙里收拾行李。

其他流民中有同省同乡的也借了光,今晚可以一道启程,千恩万谢后,流民们高高兴兴回到居所打包行囊,期待着自己回乡的时刻到来。

人群散去,落在最后的一名青年脚步缓慢,动作犹豫。

与旁人相比,青年脸上没有丝毫的喜悦之情。

咬咬牙,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青年大力回身,与人群背道相驰,飞快向沈啸楼跑去。

“沈司令!沈司令!”

沈啸楼已经上了马,闻声侧头望去。

见是一身着靛蓝色棉长褂的青年,二十三四岁的年纪,细眉细眼,面庞白净,衣着虽旧,但干净整洁,身上带着浓郁的书卷气。

沈宿大步上前,挡住青年的步伐。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青年急喘了两口气,听见这一嗓子,蓦地往后退了几大步。

缓了缓,待耳膜里的嗡鸣消失,才朝马上的沈啸楼鞠躬行礼。

掏出刚刚领取到的十块大洋,双手奉上。

“沈司令,在下胡莱,豫州人士,光绪三十四年秀才附生,家中父母双亲故去多年,无兄弟姊妹,孤身一人四处为家,愿从此跟随您麾下,为司令尽绵薄之力,效犬马之劳。”

沈啸楼俯视着胡莱,片刻后两脚一夹马腹,未有只言片语,策马离去。

胡莱上身前倾,高声呐喊。

“沈司令!沈司令!我还会医术,能治病……沈司令……”

沈宿高大的身躯把这位叫胡莱的秀才附生堵的严严实实。

抬手掏了掏耳朵,啧了一声。

长的跟林黛玉似的,嗓门儿倒是不小。

“哎呀。”

胡莱一跺脚。

“你挡着我干什么啊?”

面前这个黑脸的军官高大壮硕,跟堵会移动的墙似的,任凭他怎么跳脚挪步都避不开。

沈宿岔着两条腿,瞪起铜铃大眼,粗声粗气的呵斥。

“领了钱就安安分分的家去,你这小身板跟着司令能干什么?一桶洗澡水都拎不动,我看你还真是胡来,收好钱,别添乱,该干嘛干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