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灵筠本不想答应,都说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了,他也是凡人一个,有什么本事去说和神仙?
可那三人不知怎么,莫名的信任他,一致认为普天之下,只有他一人能办成这件事,为了国民政府的和谐稳定,各部室之间的团结友爱,请他一定一定答应这个请求。
白灵筠抬头看看充满希冀的三张脸,低头看看手里的两千万。
好吧,那他就姑且一试。
虽说是答应了,但他心里其实一点没底。
做大总统和沈老爷的说和人,可不像做溥侗和温瑞云的中间人那么丝滑好上手。
溥侗与温瑞云只是不相熟,并不是不相识,而且温家三代重臣,温家主至今立誓复辟,哪里会不认识这位不入八分的辅国公呢?
溥侗找他做中间人自然也不全是为了引荐,而是想借他之手,将他们三人的思想理念收集归拢,最终平衡出一条新路线供他们达成共识。
跟做生意有关的,他搞得定。
可面对两个爹,万一谁都不给面子,他嘴皮子磨破了也是无用。
“我不去,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两人还没走进饭厅,就听见里面传出钱摆睿惊恐的喊叫。
下一秒,惊慌失措的钱摆睿跑出来。
见到送完人回来的沈啸楼和白灵筠,想都没想,一矮身,藏到白灵筠身后。
“外甥媳妇救我,阿姐要送我去当和尚!”
啊?
白灵筠下意识的看向沈啸楼。
无声问:“你的主意?”
沈啸楼摇头,如果是他的主意,他会建议泥石流,泥归泥土归土。
白灵筠不解的歪了歪头,不是沈啸楼出的主意,钱摆睿为什么找他求救?
这个问题,身为当事人的钱五爷恐怕也回答不上来,一屋子人中,他就是直觉只有白灵筠能救他。
带着躲在身后的钱摆睿回到饭厅,白灵筠坐哪他就跟着坐哪,没座位他就猫腰蹲在后面。
白灵筠无语摇头,只好在自己和戴沛川中间给他挪出个位置坐下。
好歹是钱家五爷,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
沈夫人一看钱摆睿的怂包样,一口气堵在胸口,连忙端起杯子喝茶往下顺。
钱老爷子的脸色也极其难看。
儿子养成这样,他那个娘有责任,他这个爹又何尝无责。
把他送去寺庙里修身养性一段时间也好,免得哪天他自己怎么作死的都不知道,倒叫了他这个白发人送黑发人。
“今晚你就跟我回去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出发去华清寺。”
“爹……”
钱摆睿快要哭了,他是犯了什么塌天大祸就要被送去出家啊?
“闭嘴!”
要不是桌上还有孙辈在,钱老爷子早上脚踹人了。
“瞧瞧你像什么样子,三十好几的人,一事无成,混吃等死,你还打死不去?就你这样的,人家主持乐不乐意收还未可知呢。”
钱摆睿鼻子抽了抽,唰啦,站了起来。
“你们都说我无能没用,可从小到大,谁真正关心过我想干什么,要什么?是,我是没有你们脑子好使,没有你们聪明,可那能怪我吗?能赖我吗?”
胎里带出来的脑子,就是不聪明,他能怎么办?
懦弱的儿子第一次跟自己顶嘴,钱老爷子嘴唇都气白了,抖着唇直骂“逆子”!
沈夫人见状,连忙起身上前帮老爹拍背顺气,柔声劝慰。
“好了好了,这事都怪我,是我考虑不周,我不该提这茬。”
说着,一抬眼,给沈老爷使了个眼色。
沈老爷清了清嗓子,唱起了白脸。
“我倒觉得老五这话说的没错,个人有个人的造化,这么多年咱们确实没问过老五的想法。”
钱摆睿见姐夫替自己说话,一个劲儿的嗯嗯点头。
就是就是,姐夫说的太对了。
沈老爷话锋一转,“所以老五,你想干什么,要什么,今天当着家里人的面,大胆说出来,姐夫给你做主!”
啊这……
钱摆睿脑子又空了,他想干什么,要什么?
想了半天,结果是:他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不想要……还真就只想混吃等死……
“你看他!你看他!”
钱老爷子刚顺下去的气又顶上来了,指着钱摆睿,骂都不知道骂什么好。
火候烧的差不多,白灵筠捋了捋袖口出场了。
“外公、爹、娘,不如大家各退一步,听我说两句?”
“对对对。”钱摆睿立刻像濒死的人抓住救命稻草,“让外甥媳妇说,他最会说了。”
三言两语就能谈成生意合作,没人比白灵筠更会说!
钱老爷子瞪了钱摆睿一眼,示意白灵筠有话随意说。
白灵筠挑唇浅笑,娓娓道来。
“今儿晌午,五舅舅随我一同去谈了笔生意,是个吃喝玩乐于一体的娱乐项目,一来我对这方面不太擅长,再有就是公司即将开业,我一个人精力有限顾不过来,不如让五舅舅过来帮忙跑跑项目上的事?”
说罢,回头看着怔愣的钱摆睿,“这个项目于五舅舅来说也算术业有专攻,做起来应当不会太难,您说对吗?”
钱摆睿愣了半晌,见白灵筠直对他眨眼睛,恍然反应过来。
“哦,对,对,不难不难,一点也不难。”
钱老爷子从鼻腔里发出冷哼,“就凭他?”
短短三个字,充满嘲讽质疑。
钱摆睿听的刺耳难受,当即梗起脖子,跟只斗鸡似的。
“就凭我!您还别不信,论起吃喝玩乐,全宛京城的公子少爷加起来也不见得有我行!”
钱老爷子抄起擦手巾就扔了过去。
“腆着个大脸,你还好意思说?”
眼见火气又要上升,唱白脸的沈老爷立时拍板定下规则。
“就这样定了,筠儿的这个项目老五若是能做成,以后爹和笙容都不许再提送人去寺里修行的话,若是做不成……”
不用沈老爷说,被激上头的钱摆睿自己伸出三根手指起誓。
“若是做不成,我钱摆睿甘愿出家当和尚!”
钱摆睿正热血沸腾的一塌糊涂,沈啸楼敲了敲桌子,兜头泼了他一盆冷水。
“项目为期一个月,不成,我亲自送你——上山!”
最后两个字咬音极重,听的钱摆睿浑身一激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