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塞的风比京中凛冽些,就算是到了开春,风中也夹杂着寒意,刮得脸生疼。
只不过那边的星空更加明亮,抬头望着天,能看到满天的星光,闪烁着细碎的光芒。
秦颂回到黄城的院子里,这是黄城城主给各位将领安置的院子,以供他们在这里休息,坐落在黄城之中,离军营近。
秦颂的院子是最大的,周边还栽种着许多桃花,如今已是芳香一片,院中没有灯火,也能感觉到身边花色潋滟,一片芳华。
还未推开房门,秦颂便隐约闻到了房中若有若无的香气,却不是桃花的香味,是房中香炉散发出来的味道。
他若无其事地开了房门走进去,自始至终眼神没往房中看一眼。
他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不紧不慢地喝着,丝毫没有起身上榻休息的意思。
被褥上的人等了一会儿都未能等到来人,有些不耐地动了动身子,却又不敢发出动静,深怕自己扰了清静。
可是迟迟没等到来人,她也开始有些紧张起来,听着外边细碎的声响,浑身便开始紧绷起来。
她早就听说这位可是不还的主,若是得罪了他,只怕是会连累全家的,她不敢有懈怠。
城主之前便告诉她,自己要是被看上,跟在他身边伺候,那她就不用担心家中没有粮食,家中弟弟挨饿,自己也能有个好去处。
可半晌过去,还是没能听到上榻的动静,她心中也在打鼓。
女子正在犹豫要不要自己出去时,就听见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
“是自己滚,还是本太师让人把你丢出去。”
声音夹着狠厉疏离,还带着丝丝冷意,让榻上的人打了一个冷颤,浑身像是被冻住,不敢动弹。
等意识到这句话是对自己说的,她僵硬的身子才慢慢动了,只是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听不懂我本太师的话吗?”
秦颂又说了一句,终于床上的人有了动静,她慢慢穿鞋下榻。
布料摩擦着肌肤带来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里格外明显,仔细听还有紧张的喘息声。
那女子身着清凉,急匆匆地下了地,来不及穿好衣服,只是披着来时的外衫。
下了榻,她犹豫不决来到秦颂面前,面色难掩紧张。
“太师恕罪,太师恕罪!这都是城主大人的意思,是城主大人让小女子在这伺候的。”
城主是个四五十岁的男人,长得还算是端正。
只是唇角有一颗大痣,说起话来,那颗痣就跟着嘴皮而动,看起来十分滑稽。
他很快听说了这里的事情,老城主还没等歇下,就急匆匆往这边赶,见到秦颂恭恭敬敬给他行礼请罪。
进到屋中,那女子已经被赶出去了,身边除了秦颂还有跟在他身边的将军,正眼神晦涩地看着他。
他顿时间抹了一把冷汗,不知道秦颂是何意思,难不成是女子伺候不好?
他急忙在秦颂面前跪下,没问是何缘由,他就以为是这女子太过于内敛,放不开,才让秦颂扫了兴致。
“太师息怒,是在下做事不周,想着太师身边或许需要人伺候,才斗胆做主送了人过来,是不是她伺候得不好,让太师扫了兴致,都是在下欠考虑了。”
他本是好意,想着秦颂在战场上这么久,没有佳人在怀,难免空虚。
战场上气氛紧张,再加上身边没有女人,身子旷了这许久,想来是需要疏解的。
他本想送一个人情过去,不管今后如何,是回京里还是留在北疆,都要给人招呼好了,都是他顶头的上峰,马虎不得。
于是他四处打听秦颂的喜好,千挑万选寻了一个面貌身段俱佳的清白女子送过去。
家世清白,才能送到他身边伺候。
若是喜欢就可留用,也算是她的一桩造化了。
只是没想到还没怎么样,人就给轰了出去,现在弄巧成拙了,吓得他紧赶慢赶过来请罪。
秦颂坐在桌前,修长的手指沿着杯口摩挲着。
城主见秦颂一直沉默不开口,寻思着这件事是不是做得不合秦颂的心意。
只是他早已听说了那位夫人是什么品行容貌,这可是照着挑的,不应该呀。
当初他特意打听了秦颂的事,若陛下真将太师留在北疆,那他就是自己的上峰,自己也是要看他的脸色。
他早就听说了远在京中太师夫人的身世,所以她才寻了一个身世相似的女子过来,更能得到太师的怜惜,只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气氛在这一刻沉寂了下来,秦颂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桌面,在城主听来,就像是敲打在他心上,没响一下,心里跟着颤一下。
他想不到秦颂是何意思,于是犹豫不已,最后还是决定开口缓解这紧张压抑的气氛。
“这女子家中吐糟变故,家中只有两个弟弟要养活,前些日子求到在下这来,想在府中寻一个差事,在下见她身世凄苦,便想着给她寻一个出路,这样也能养活家中两个弟弟,只是在下没想到她惹了太师不高兴,都是在下的罪过。”
“太师若是不喜欢她,那在下再去寻可心的女子过来?”
他小心试探着问道,却不想正准备抬手喝茶的秦颂脸色一沉,冰冷的眼神像一把刀子插过来,让他无处遁形。
“城主大人消息倒是灵通得很,就连本太师身边的人都能打探得这么清楚,莫不是你以为本太师真无翻身之日了?”
此言一出,城主顿时被吓了一身冷汗,这些话就是心里想着,嘴上也不敢说。
“在下不敢,在下不敢呐,早下只是想着太师在战场上鞠躬尽瘁,在下只是想尽一点绵薄之力,为太师排忧解难罢了。”
说完把头狠狠地低了下去,事关朝廷,他不敢多言一句。
好心办成了坏事,城主临走时还心惊胆战的,就怕这件事得罪了他,捞不到半点好处不说,平白惹了一身骚。
城主走后,秦颂让人换了一处厢房休息。
还告诫手下的人不要耍小聪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很快秦颂写了一封书信,私自飞鸽传书送到秦珍手中。
这次的书信没有经朝廷的手,这也是秦颂与在京中联系的方式。
军营人多眼杂,很多都是京城派来的探子,就是秦颂自己身边之人,都不能完全相信。
他也不能坐以待毙,等待圣旨真正下达那日,他纵使有千般本事,那也是无力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