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
白墨抓着贺诗雯的胳膊,一路将她带离北院。
“你来这里干什么?不要命了!”
直到离开北院摆脱了一众眼线,白墨才撒开贺诗雯的胳膊,没好气地对她吼道。
他知道贺诗雯上山后不会老实待着,没想到她胆子竟然这么大竟然敢跑到这里来?
要不是他眼尖,隔着老远就看着贺诗雯躲在角落里,赶紧趁乱上去把人拉走。
现在贺诗雯就被发现了!
跟丹尼斯待久了,他对丹尼斯的手段也算多少了解了一些,贺诗雯小命就保不住了!
如果换成之前,被白墨这样劈头盖脸地骂上一顿,贺诗雯肯定会生气。
可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白英还在屋里头没出来呢!
贺诗雯虽然不知道沈傲之后也潜入屋内的事儿,但她之前进屋搜查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后门可以走。
她在门口都差点儿被人发现,更别说还在屋里的白英了!
“你快去救白英,白英还在里面呢!”
贺诗雯抓着白墨的胳膊,语气十分焦急,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什么?!”
白墨一听就急了,“你自己闲不住怎么还拉上白英一起作死!”
听见白墨这么责骂自己,贺诗雯心里有些难受,她嘴唇动了动,还是什么为自己辩解的话都没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推着白墨。
“快去啊你!”
白墨眉头紧皱,心中说不出的烦躁。
他当然也想救白英。
可是、可是……
就在白墨还没有头绪时,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是男人的喊声,“白墨,首领叫你过去!”
“快躲起来!”趁着那人还没来到跟前,白墨赶紧将贺诗雯往旁边的矮墙推去,让她躲在那儿。
贺诗雯也不敢拖延时间,赶紧躲到矮墙后头。
白墨的站位刻意遮挡着矮墙处,借着天黑身后的人也看不清什么。
等男人上前后,看到白墨还纳闷了一下,“白墨,你在这儿干什么?”
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看的……
“没什么,”白墨挡住对方四处张望的目光,转移话题道:“不是说首领找我吗?”
“哦对对!”
男人想起正事来,叮嘱了一句,“不过首领脸色挺差的,你小心点儿。”
“知道了。”
白墨临走前,没忘记把男人也一起叫走了。
等到两人离开后,躲在矮墙后的贺诗雯才敢出来,她望向北院的方向,双拳紧紧攥起。
“白英,你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
与此同时,屋内。
因为突然响起的枪声,外头的一众人纷纷往屋内跑去,很快就聚集在了卧室门口。
“首领,你没事吧!”
看样子丹尼斯正在洗澡,这些人也不敢贸然闯进浴室,只敢在卧室门口询问。
浴室内。
在丹尼斯的突然靠近下,白英和他之间的距离离得很近,能够清晰闻见丹尼斯身上湿热的水汽,还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松柏香水味儿。
近距离看着面前那双灰色眼眸,不知为何白英竟有种出奇的熟悉感,仿佛……以前见过。
怎么可能?!
白英被自己猜想吓了一大跳,一时间也顾不上做出什么反应来。
大概是白英的乖巧取悦了丹尼斯,丹尼斯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然而隔着浴室门对外头那些人说出的话却再冰冷不过:“谁让你们进来的?都滚出去!”
“首领、您没事就好,您慢慢洗哈……”
一众手下虽然摸不清是怎么个情况,但还是灰溜溜地怎么进来的就怎么出去了。
至于刚才那道突然冒出来的枪响声?
嗯……大概是首领洗澡的时候玩枪走火了吧?至于玩的是什么枪,这就不是他们这些当手下的就能打探的了。
没了旁人,丹尼斯手上微微用力,就轻松卸掉了白英手里的手枪,银色的手枪在他修长的手指间把玩,仿佛是他的一件饰品。
“枪可不是玩具,还是不要乱玩的好。”
丹尼斯的语气很温柔,像是情人间的叮嘱。
白英却听得头皮发麻,愈发感觉到这个人的可怕……
实力恐怖不说,性格多变,明明和她是敌对关系却屡次救她,另白英完全的摸不透。
白英轻咬了下嘴唇,“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然而,还没等白英的话音完全落下,没想到出乎意料的一幕出现了。
唰——!
丹尼斯两只手只顾着把玩手枪,一时间似乎忘记了自己没穿衣服,全靠那么点儿浴巾遮羞的事实。
所以——没了他两只手抓着浴巾,浴巾直接掉了下来。
“……!!!”
白英感觉自己的眼睛都要瞎掉了,她不敢闭眼,只能让自己的视线落在丹尼斯脸上。
丹尼斯:“……”
出奇的,始终维持着淡然姿态的丹尼斯,也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脸上竟然破天荒地闪过一丝窘迫。
他连忙捡起浴巾,重新给自己围上,这次特别严谨地还给浴巾打了个结,确保就算不用双手拽着也不会掉。
“咳,出了一点小纰漏,不过问题不大。”
丹尼斯轻咳一声,试图给自己挽尊,“我觉得我们可以出去坐下来好好谈谈,你说呢?”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白英偏头移开视线,不想去看丹尼斯。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白英心里也觉得有些纳闷……
按理说丹尼斯发现她进来搜查情报还要杀他来着,应该会很生气才对吧?就算不直接毙了她,也会让手下把她带下去,直接关起来的。
可是……为什么,他一个选择都不做?
反而跟她就这样聊起来了?白英想不通。
如果不是她确信自己不认识丹尼斯,她都要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救过丹尼斯的命了。
“白英,你对我可真冷漠啊。”丹尼斯语气竟真带了些伤心的意味儿。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白英一惊,随即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二哥跟你说的?”
丹尼斯笑着摇了摇头,他倚靠着浴室的门,望向白英的脸时眼中满是怀念,“我们以前见过的,就在柳树村……”
柳树村?
一下子,白英的记忆像是被拉回到了过去。
那时候,还不叫柳树大队,叫柳树村。
因为边境发生了一些事情,一夜之间生活在华国的苏国人沦为了阶下囚,就连柳树村也下放来了一对母子……
母亲并非是苏国人,因为和苏国人结婚生下一个混血遭了罪,而那个男人在离开时没有带走她。
母子俩被带到空地上批斗。
那天,白英跟着爱凑热闹的三哥去看过……
隔着人群,远远的她看见一个大肚子的女人被绑在柱子上,旁边是个哭泣的男孩,只比她大了没几岁。
男孩的长相明显和她们不一样,要更加立体深邃,就连眼睛也是她未曾见过的灰色。
白英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身边村里那些熟悉的叔叔伯伯婶婶突然像是变了一副面孔,竟然捡起石头砸向女人!
一块块的石头落在女人身上,竟然硬生生地把她给砸死了!
女人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她的身下流着血,血迹一直延伸延伸……
白英当时被吓坏了,三哥也被吓得不轻,二哥将她抱在怀里遮住了她的眼睛。
这样的画面对于小孩子来说无疑太过恐怖,然而现场却有一个小孩却没有闭上眼睛。
他不顾四周朝他砸来的石头,就那么冲了上去抱着女人的尸体,一句句地喊着‘娘’
女人却再也没有醒过来。
最后……
小男孩转头面向人群,那双灰色的眼眸,满是愤恨地望向周围的村民。
“你是……”
白英思绪回笼,望着对面的丹尼斯,一时间对方的面孔竟然和记忆中的那个小男孩重合在了一起,她语气惊讶道:“你是那个小妖怪!”
“小妖怪?”
丹尼斯忽地嗤笑一声,“是啊,当时所有人都这么叫我,可是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大家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除了我的眼睛颜色有些特殊之外……为什么要将我当成异类喊打喊杀?”
“……”
白英抿唇,不知道如何跟丹尼斯说。
就算是在现代,种族歧视也是个问题。
更别说相对而言更加封闭的七十年代了,很少有人家有电视,哪里见过外国人?
从一开始的惊奇,在言语的催化下衍生成了害怕,最后害怕失控成了攻击……
白英不知道,到底该怪谁才对。
最后,白英也只能叹了口气,“可是,你不是在农场劳改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变化还这么大。”
那个女人死后,丹尼斯一直都是在农场接受劳改的。
只不过,她记得丹尼斯似乎在几年前失踪了,大家也都说不清楚他究竟是跑了,还是死了……
怎么会摇身一变,变成敌特首领?
丹尼斯神情轻蔑,“我小的时候无能为力也就算了,你觉得我长大还会老老实实地待在那个鬼地方吗?”
“……对不起。”
白英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千言万语也只能化成一句道歉。
就算她从前没有欺负过丹尼斯,可也见过别人欺负他的画面。
她没有那个能耐阻拦,大多时候只能沉默地看着,其实她也变相是加害者。
她并不无辜。
“你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丹尼斯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笑容,“就跟了我,只要你跟我走,我就答应告诉你埋炸药的地点。”
“不可能!”
白英自觉受到侮辱,声音拔高了一个度。
如果不是之前沈傲跟她说过炸药远离,她恐怕真的会当真,可是光是知道埋炸药的地点有什么用?她又拆除不了。
丹尼斯纯粹是在耍她玩!
就在两人对峙间,外头突然响起的一道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氛围。
“首领,你找我?”
卧室门口响起白墨的声音。
二哥!
白英一下子瞪大眼睛,没想到丹尼斯竟然会把白墨也找过来,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进。”
丹尼斯语气淡淡道。
接着,他重新用浴巾将自己腰部以下的位置包裹好,大步走出了浴室。
来到床前大刀阔斧地坐下,丹尼斯摸过放在桌上的香烟点燃,烟雾将他的面庞笼罩,依稀可见他那绝美的容颜。
进屋后白墨心里直打鼓,他的视线四下搜寻,试图找到白英的迹象。
来的时候他问过门口的人,他们有没有在丹尼斯房中发现什么人……
结果得到的答案都是没有。
白墨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也不知道白英是逃走了,还是暂时躲起来藏在了哪儿。
“找什么?”
丹尼斯注意到白墨的异常反应,脸上多了一丝玩味儿。
“没、没找什么。”
丹尼斯对着浴室道:“出来吧,别让你哥急了。”
白英这才从浴室里走出来。
“二哥。”
因为之前和丹尼斯的大都,她身上的衣服也跟着湿了,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的。
白墨一股火直接窜起。
他看看丹尼斯衣不蔽体的样子,再看看白英狼狈的模样,自动脑补了很多不该发生的事情……
“丹尼斯,你答应过我不动白英的!”
一时间,白墨也顾不上丹尼斯的身份了,气恼地吼出声。
丹尼斯唇角微勾,“我可没动你妹妹,是她自己非要往我屋里钻的。”
白英打断道:“二哥你误会了,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也意识到了什么。
既然丹尼斯早就认出了她的身份,知道他们以前认识。
那么……丹尼斯认出白墨,执意要带白墨一起走的事儿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如果说村子里绝大多数人都对丹尼斯展现了恶意,那么白墨也是其中之一,不用说丹尼斯这么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肯定会找机会报复白墨。
也许,让白墨背井离乡,跟着他当敌特,就是他对白墨的报复吧?而白墨也知道这一点,他甘愿给丹尼斯差使,只有可能是为了保护她。
白英的心情很复杂。
她盯着白墨,唇瓣动了动,“二哥,你为了我受苦了。”
白墨眨了眨眼,将险些冒出来的眼泪重新咽回去,“别这么说,都是你二哥没能耐,保护不了你。”
“呵!”
看着两人的反应,丹尼斯摁灭香烟,冷笑道:“好一副兄妹友爱的画面!你们是一家子团聚了,可还记得我妹妹没出生就被你们害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