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过是罚文褚恩跪一会儿,魏锦宵一来就打他一巴掌,他平时虽然厉害,但也顾及魏锦宵不是绣花枕头,只言语讥讽几句,从未对其动过手。
但魏锦宵先动手,他当然不会忍下算了,就算魏锦宵出生将门,他可能打不过他,他也不想就此罢手,没想到魏锦宵也不过尔尔,因此他们打了起来,他也并未落于下风。
虞重华等了好久都不见姬幽理他,有些伤心,原本似有若无的泪珠这会终于有些绷不住,怎么擦都擦不完。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神情,姬幽明白过来,她先是将文褚恩虚浮起来,然后看着他稚气纯净的面容,温声道:“此事你并无错处,早日回宫去歇息吧。”
“谢陛下。”文褚恩被姬幽温柔的语调安慰了不少,他浅浅一笑,露出两个可爱的梨涡,今日虽然被罚跪了一刻钟,但他见到了陛下,也不算白费功夫。
他福身朝姬幽行了一礼,方转身带着宫侍离开,对于玉恒宫里的侍君他也是好奇的。
所以得知魏哥哥要负责给玉恒宫里添置东西时,他便提出要帮一下魏哥哥,不过苏女监似乎看的格外严,他只留下棋具,连那位侍君的面容都没见到。
文褚恩走后,姬幽才看向虞重华,她冷冷的无视着虞重华的眼泪,沉声道:“是朕下了旨意不让人进入玉恒宫,重华可是想要忤逆圣意?”
虞重华对上姬幽簇着寒意的眸子,只好闷声道:“臣侍知错,臣侍不敢。”
话落,姬幽仍没说让他起身而是朝魏锦宵道:“魏锦宵,朕将凤印交于你手,是要你为朕排忧解难,而不是给朕增添麻烦。”
见魏锦宵默然不语,不辨悲喜的样子,姬幽有些无趣,“回去,抄一百遍宫规。”
魏锦宵抬眸,迟疑了一瞬,淡声道:“是。”他以为姬幽会严惩,收回凤印,没想到只是罚抄宫规。
他默默起身最后只得转身离开,对虞重华愤恨的眼神视而不见。
姬幽见虞重华仍跪着,语气平静道:“你还不走?还要继续跪着吗?”
虞重华抬眼,有些委屈:“陛下,你还没让重华起来。”
“你也回去,和魏锦宵一样,宫规一百遍。”
虞重华刚起身,月寒忙上前搀扶,听到姬幽也罚他,顿时有些颓然,刚想说些什么让姬幽收回惩罚,就被姬幽出口打断了。
“多说一字就多抄一遍,还有,再忤逆朕的旨意,你的君位朕确实要考虑换一下了,后宫侍君应该不缺想往上爬的人。”
虞重华顿时傻眼,没想到陛下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想要说的话瞬间憋了回去,万般无奈之下只好灰溜溜的回了自己的宫殿,心里把后宫侍君纷纷骂了一通。
——
方才还剑拔弩张的侍君现下全然安分守己地消失了,姬幽深呼一口气,踏进了玉恒宫里。
苏筠和夏意紧跟着,走到门口时,只夏意一人跟了进去,苏筠则守在门外。
姬钰正端坐于案几,手中捧着一本泛黄的书,他微微低垂着头,如瀑布般垂落在肩上的墨发被窗外的微风吹拂着,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直到身边宫侍行礼的声音响起,他才回过身,见是意料之中的人,他放下书,起身行了一礼,轻声唤道:“皇姐……”
“皇姐怎么来了?”他声音轻灵温润,虽是对姬幽说的,但眼睛却迟迟不与姬幽对视,而是落在书案上。
姬幽却将目光放在姬钰的侧颜上,柔声说道:“来看看阿钰在玉恒宫住的如何?顺便陪你用午膳。”
这次姬钰没答话。
姬幽顺着他的目光拿起了那本书,是本棋谱,她又放回了原处,然后按着姬钰的肩让他坐下,示意他不必拘束。
夏意刚好接过宫侍递来的茶水恭敬的放在两人面前。
姬幽刚要坐下,顿觉头晕目眩,夏意急忙扶住,姬幽一手撑在榻上,另一只手揉了揉两鬓,方缓和了些。
姬钰起身,肉眼可见的担心,夏意很自然的避开让他扶上姬幽,姬钰关切道:“皇姐怎么了?”
夏意偷瞄了姬幽一眼,替姬幽说道:“陛下日理万机,忙着批阅奏折,一时半刻也不曾停歇,适才几位侍君又起了争执,在陛下面前争论了一番,许是加重了陛下的头痛症。”
她说着一边观察着陛下的神色,见陛下没有反对,语气不由加重了几分。
方才殿外的争执姬钰也有所耳闻,皇姐忙着前朝,后宫不能全然看管,其实皇姐应该早些立一位凤后,后宫有凤后协理,必能少些纷争,姬钰心中微叹,但他的身份没资格说什么。
姬幽坐了下来,见他神情担忧,安慰道:“无妨,就是头有些痛,缓缓就好了。”
“还是不要拖着,请太医过来看看。”姬钰抿了抿唇,劝说道。
姬幽摆了摆手,“没事,小毛病,太惊动了不好,容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
见姬钰就要让人去请太医,姬幽忙握住姬钰的手,带着几分祈求道:“阿钰可愿替皇姐揉揉?”
姬钰看着姬幽,眼中闪过一丝心疼,轻声说道:“好。”
话落,他伸出手指,放在姬幽的额头上,开始轻轻揉动起来。
姬钰的动作很轻柔,仿佛生怕弄疼了姬幽一般。
过了一会儿,姬钰轻声问道:“皇姐,这样的力度可好?”
姬幽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轻声说道:“刚刚好,阿钰的手法不错。”
姬钰一边揉,一边又道:“皇姐要劳逸结合,南月只有皇姐一个帝王,皇姐就算为天下百姓也该保重身体。”
“嗯。”姬幽听话的应下。
又过了一会,姬幽低声问了句,“阿钰,还生气吗?”
姬钰的手指顿了顿,生气吗?他生自己的气,他有些无力,皇姐若在乎他的生气,怎会将他强留在宫里,他转移了话题,“皇姐打算一直将我囚在这四方宫殿里吗?”
姬幽感觉好了很多,便让姬钰松懈下来,她目光如炬,“阿钰,你是最懂皇姐的人,皇姐只是想让你陪着皇姐,怎么算是囚呢?”
的确也不算,她知道他喜欢玉兰花,玉恒宫便摆满了玉兰花,她知道他会酿酒,玉恒宫里也增建了一处小酒坊,她知道他闲时喜欢弹琴下棋,最好的琴最上乘的棋具便也送到玉恒宫里。
哪有人会对一个囚徒这般尽心竭力。
可是她对他所有的好都让他胆战心惊,他做不到和姬幽一样将他们的身份抛诸脑后。
他做不到心安理得地做她的侍君。
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让她忘了他,放他离开,她执拗起来让他全无办法,无可奈何。
姬钰轻叹一声,有些逃避的收回了思绪,“该用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