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了的楼也眸子里泛着红,掐住今夕脖颈的力道毫不收敛。
她反手一挥,一巴掌落在楼也侧脸,另一只手抬起,召出玄光禁锢住他的四肢。
“是心魔啊。”她看着疯了的楼也,心下了然。
疯了的楼也全然认不出今夕,挣扎着想要脱离禁锢。
今夕道:“你说,我要是就这么把你交出去,你是不是就死定了呢?”
楼也依旧是那个反应,看起来根本听不懂今夕在说什么。
今夕走上前,凑近他:“还是说,你是故意守在这里,让我帮你解了这心魔?”
“你看起来很相信我啊。”
今夕垂首,看着楼也腰间的萤石挂坠,眼底泛起笑意,伸手要去摘那挂坠。
在指尖触到那萤石的同时,萤石在暗夜里散发出光芒。
“你玩阴的。”
今夕好看的眉头微皱,还来不及惊讶,转瞬间就身处异地。
耳畔传来风吹着大漠的声音,她睁开眼,坐起身来。
察觉到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今夕回过头。
少年身形的楼也与她对视了许久。半晌,他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是你?”
今夕道:“怎么说?”
楼也指着今夕说道:“那天附在神像上的女鬼。”
今夕心道:他果然看见我了,莫非短视的人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到的?
楼也作势要拔剑,“鬼物,你为什么缠上了我?”
她伸手将楼也的剑推了回去:“想好了再说,我可是你那天拜过的神。”
楼也作势要再次拔出剑,“你哪里像神了?”
今夕再次伸手把楼也的剑推了回去:“哪里不像了?我可是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东西。”
楼也警惕地说道:“你说。”
今夕道:“你后腰上有块弯月胎记。”
楼也皱眉,看着今夕说道:“我从未对任何人讲过。”
今夕道:“这就对了,所以我说了我是神,我知道你的全部。”
楼也半信半疑地问道:“真的?”
今夕点头,一本正经地答:“是真的,那天你跪在我面前,足够心诚,我就被唤醒了。”
说罢,楼也又跪了下去,情绪激动,恳切地看着她:“求神明大人保佑我母亲早日入轮回。”
今夕自然而然道:“好孩子,平身,说说看,你的母亲怎么了?”
楼也低下头:“是我害了她,如果真的有报应的话,那应该通通来找我,绝不该报应到我长眠于地底的母亲。”
今夕问道:“为什么要报应给你?”
楼也声色惆怅,“我的母亲恨我,我的族人也恨我。”
今夕又问:“她们为什么恨你?”
楼也沉默了一会,又开口:“因为我不该生下来。”
今夕道:“不该生下来?”
楼也抬头,注视着今夕,眼神明亮,“对,我并非母亲自愿生下来的,若没有我,母亲便不会受那些苦,我真的不该生下来。”
今夕耸肩,“可你已经生下来了,还纠结这些做什么?”
楼也听了这番话愣了一瞬,又试探着开口:“神明大人,您……不安慰我吗?”
今夕摇头,神色严肃,“我不安慰你,昨晚我夜观天象,算出你日后不会长成什么好人。”
楼也愣住,呆呆地说道:“你真的是神明大人吗?”
今夕道:“我是神明,只是不是你期待的那个神明。”
楼也一时说不出话来,就这么看着她沉默了好久。
半晌,楼也低下头,绕过她身侧,准备离开。
今夕转过身,看着楼也瘦削落寂的背影,心道:这人从小就这么矛盾,有什么心结非要我来解不可?
楼也还没走远,对面突然冲出来一个穿着矜贵的少年,一把推倒了他。
今夕在一旁看着,她记得那个少年,正是上次在楼也心魔里被称作三王子的人。
三王子神色厌恶地看着楼也,对旁边的侍从吩咐道:“给我打。”
话音刚落,四五个高大的侍从就上前围住楼也,对人拳打脚踢。
今夕透过空隙,观察着楼也的表情。
她发现楼也就这么趴在地上,没什么情绪变化,可以说是毫无反抗之意。
“别再让我看见你。”三王子撂下这么一句话,高傲地离去。
待人离开,今夕走上前,蹲下,好奇地问道:“你不反抗一下吗?”
楼也擦去嘴边的血,“我有罪,我不该存在。”
今夕手支着侧脸道:“你嘴上说有罪,其实心里恨不得杀了这个三王子吧?”
楼也不置可否。
今夕转而又道:“我也遭遇过这种事,我所以我总结,你只是没有反抗的力量罢了。”
楼也点头,“你说的确实对,但我也是真的有罪。”
今夕好笑地看着他,“就算你有罪,也不该是他来审判你,他只是借你发泄他自己的恶意而已。”
楼也侧过头,短暂地凝视着今夕,又收回目光。
今夕还没来得及问他这是何意,就见楼也拿出一支骨笛,吹响在大漠之上。
她有些不解。
不一会,四处闻声赶来的凶兽就解答了她的这个问题。
今夕颇为意外地看着远处三王子一行人被凶兽扑倒,几下被拆吃入腹。
她用余光扫了一眼至始至终面无表情的楼也,开口:“当我没说。”
楼也摸着上前示好的凶兽的头,语气跟方才那个祈求神明的虔诚少年大相径庭,“我有这个想法已经很久了,方才尚在考虑,现在我觉得你说得对。”
今夕冷笑,“既然你从小就不是一只任人宰割的羊,那还有什么想不开的?”
楼也没有回答今夕的问题,而是执着地对今夕说:“你不是神明。”
今夕并不意外楼也这么说,“我确实不是。”
楼也又问:“那你是谁?”
今夕道:“一个看客。”
楼也道:“看客?”
今夕道:“对,看客,想看看你,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楼也不解:“你为什么来找我。”
今夕道:“是你求我来找你的。”
楼也皱眉:“我什么时候求你了?”
今夕摇了摇食指,“先别急着否定,每个人都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楼也顿了顿,又开口:“你说,是我求着你帮我的?”
今夕道:“正是,虽然我不想管,但你玩阴的。”
楼也不理解她后边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只得自顾自地说道:“我想知道,我存在的意义。”
今夕对这句没由来的话产生了兴趣:“存在的意义?”
楼也眼神坚定,看着今夕:“对,我为什么存在在这世上,我这样的人,存在这世上究竟有何意义。”
今夕想到醉酒后的楼也就喜欢问这些高深的问题,探究地看着这个少年楼也:“你这是庸人自扰,既然你都存在了,你该思考的是如何好好活下去。”
楼也摇头,“你不懂。”
今夕道:“我是不懂,但你最后还是求着我帮忙了。”
楼也起身,向今夕看去,“你跟我一起回西芜吗?”
今夕道:“我好心提醒一下,你们一起出去试炼,结果他被妖兽吃了,你却回去了,你不觉得很容易被人怀疑吗?”
楼也心下明了,在地上滴了一些血,撕下衣服上的几块布扔在地上,又潦草地画了个求救文字。
一气呵成,楼也再对今夕说:“走吧,我们先装作被掳走,等他们来找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