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今夕走到枕越面前。
“许氏下的聘礼送到了我这。”枕越指着一地捆着红绸的物件,“你要成亲?”
今夕随手从中拿起一个金饰赏玩,“那个废物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枕越没有同他一起评价废物,虽是质问,却用着极为平淡的语气:“今夕,又自作主张?”
今夕把金饰扔到手边的桌子上,几步走上前坐到他的腿上,伸手环住他的脖颈:“你是吃醋了?是吃许宁的醋,还是吃楼也的醋?”
枕越沉冷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下去。”
今夕笑着不动,语气轻佻:“别生气啊,我和他们都是虚情假意,跟你才是真的。”
枕越笑不达眼底地勾了一下唇角:“今夕,你不妨看清楚,我不是你那一屋子的面首。”
今夕微笑俯身:“你可以是。”
枕越终于看她:“今夕,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措辞。”
比今夕的回答更早一步的,是脖颈处的锐痛。
今夕微凉的唇刮蹭过他隆起的喉结,带着暧昧的痒意,她使力咬下一口后,抬起头,半分讽意:“最后一个机会……你舍得吗?我可还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
枕越没有推开她,犹如两个病态的人对视,相互揣测:“是舍不得。”
他不想再继续这个舍不舍得的话题,“我当时也没想到,领回来的人是个疯子。”
“你也是个疯子。”今夕半开玩笑地反驳。
“不用和我装糊涂,今夕。”枕越轻抚她的脸颊,“为什么非要动许氏?”
“给我一个理由。”
最后一个音节溺于她红唇的柔软触感上。
温柔缱绻的一吻,却不含一丝情,一丝欲,直至最后相离,两个人都还在猜,猜他或她此刻的心在想些什么。
今夕不以为意地结束这一吻,从枕越身上站起,模样轻浮又坦荡。
枕越也像是什么都未发生一般,轻轻理平衣角上的褶皱。
枕越不问,今夕不答,唯一的声响是窗外的雨。
还有沈清客内心的惊愕。
他一时不知,是该训斥徒弟同魔修为伍,还是该惊叹她如此作风。
恍惚间,不知为何,他想起了今夕刚入门的模样。
她手中拜师茶的醇香依旧清晰地留在他的记忆里。
“弟子不知何为,但知何为人间疾苦,弟子愿追随师尊,以道度相伴,惩恶扬善。”
纯净清澈的眸子,不掺染任何杂质,目不转视地看着他。
他竟难以确定,这个孩子是否真的是以后的灾祸。
喝了她的拜师茶,他就是她的师尊,她就是他门下的弟子。
今夕今日真的成亲。
满场宾客或惊异,或鄙夷,或不齿,无一人欣赏这胡作非为的婚礼。
一男一女手持红绸两端,那女子盖着盖头,从容地迎接着似要把她戳出几个洞的目光。
许宁拽了拽她的衣袖。
“怎么?”今夕偏过头。
“今日会来一位大人物,很大的人物。”许宁压低声音,补充道,“此人性情古怪至极,你不要同他一般见识。”
今夕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还能叫你发怵?”
许宁语气里有几分欣喜:“他是大宗门的仙师,我父亲说了,若能拉拢此人,我们家日后在修真界可尽情胡作非为。”
今夕:“你父亲对自己的定位还挺准确。”
许宁:“哎,总之,别惹那仙师,你有脾气我们回去再说。”
大宗门的仙师啊……
看来是暴露了。
今夕不着痕迹地给端茶的侍女使了个眼色:“有埋伏。”
也是,就许她们搞灭门,不准人家设防?
“待会我们给那仙师敬茶,若成了,他说不准还会收我为徒。”
“敬茶?”今夕语气质疑,“你认真的么,你确定他会喝女魔头敬的茶?”
许宁纨绔做派不改:“他敢不喝?给他脸了。”
今夕听到这有些无奈,没再同他继续交流。
她走个过场一般接过侍女递来的茶,往对面送去。
盖头下的缝隙,日光散在那通体银辉的剑身上,晃了今夕的眼。
这是……风绝?
一个不吉利的想法横生,她一手掀起盖头,抬眼即是那双似云间明月的双眸。
七年的岁月不足以给他带去什么变化,他衣袂不染尘埃,如高傲的云鹤,身居高位,垂眸无情。自今夕初见这人以来,从未变过。
“今夕,不敬茶?”
面对今夕恨不得撕碎他的表情,沈清客面色从容,似乎真的是来喝个茶一般。
他的魂体也正站在此地,如此直观地见到梦境内的自己,他并不觉新奇。
眼前这对师徒,一个白衣傲骨,清冷绝尘,一个着装红艳,眼底充斥厌恶。
他们相视着暗自较量,谁也不肯让步。
魂体沈清客身处局外,目光更多地放在这个能与自己平视的今夕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