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1章 你是爽了
仁武帝的话让人大惊失色。
都没想到今日看上好好的仁武帝,突然云淡风轻的就要杖杀一位御史。
等到侍卫上前拉人,众人才反应过来,方阁老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带头跪在前面:“请陛下息怒!就算常御史说的有什么不对的,罪不至死!”
几位尚书也上前劝解:“请陛下恕罪!常御史这般也是因为自己的职责所在,如果说的有什么不对的,惩戒一下便是,请陛下三思啊!”
都察院的人密密麻麻跪了一地,纷纷开口求情,都察院的掌院顶着仁武帝犀利的眼神,上前几步:“陛下如此不明缘由的杖杀朝中官员,以后还有谁敢直言上谏?如此作为不是明君所为,还请陛下三思!”
这是他们都察院的人,如今日他不开口求情,以后谁还敢做事?
常御史瘫软在地不停地磕头:“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仁武帝看着陷入两难的侍卫怒斥:“朕说的话不管用了是吗?拉下去!杖杀!”
侍卫一个激灵,再不顾及其他,拖着常御史就往外走。
常御史求饶的声音响彻大殿:“陛下!臣兢兢业业十数载,为何要这样?陛下!陛下——”
掌院钱左都御史激动道:“请陛下三思!常御史在都察院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今日陛下二话不说就要将人杖杀,实在是·····周明礼所做事情乃是事实,我们都察院有苦主递交的状子!陛下如果不信,可立马派人去查!”
常御史已经被拖走,惨叫声就像是金銮殿的背景音一般,听着让人心头发寒。
其他人一时间没有开口。
王学洲后背洇湿了一片,不知道是后怕还是热的,黏糊糊的贴在背上十分不舒服。
杀了一个人,仁武帝的心情也没半点起伏:“周明礼,那日光禄寺丞和旁人闲谈的什么?”
周明礼出列:“启禀陛下,光禄寺丞在背后说陛下自从上次中毒之后性情大变,暴躁易怒,阴晴不定,看上去……十分可怕,他怀疑陛下是不是生了什么大病,或者说上次中毒根本就没好。”
“臣查出他跟人交往过密,心怀异心,想要巴结皇子早日站队才故意散播流言,试图让文武百官被流言左右,逼陛下早日定下储君。”
“如此心怀不轨之人,臣岂会留他见到明日的太阳!所以臣便先斩后奏了,臣有罪,请陛下恕罪。”
这段话真假参半,太常寺丞说仁武帝的那些话为真,跟人交往过密心怀异心为假。
事实上只是这些话碰到了仁武帝的痛处,周明礼和他全都心知肚明。
仁武帝冷笑:“杀得好!如此胆大包天,朕没有诛他九族,只是要了他一条命已经是朕宽容了!你们都察院还要弹劾,你们这些人还要劝朕!难道你们觉得太常寺丞说的是对的?嗯?”
方阁老皱眉,没有开口。
掌院额头渗出冷汗:“太常寺丞口无遮拦,死有余辜,但是周指挥使如此行事有滥用职权,为非作歹之嫌,纵使太常寺丞有罪,也该先抓入牢中,审理过后定了罪再行处置,如指挥使这般,文武百官岂不是任由指挥使打杀?百官尊严何在?朝廷法度何在?”
仁武帝起身,根本听不进去:“朕不会一直这么好脾气。钱掌院说的很好,下次别说了,退朝!”
这次再没人敢开口拦人。
如今陛下阴晴不定,心思也捉摸不透,众人根本搞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就爆发了,爆发的理由又是什么。
不过对于太常寺丞的死,许多人心中也有了判断。
管不好自己的嘴,这是早晚得出事啊!
那是能说出口的话吗?还跟别人说?
有今天还真是一点都不冤。
就是这常御史·····众人头皮一紧,低着头匆匆的离开了金銮殿。
方阁老和吏部尚书走在一起,方阁老轻叹:“我终究是老了,心情大起大落,有些跟不上了。”
赵尚书背着手缓缓往外走:“老了,是该退了。”
方阁老愣了一下,苦笑:“不看着朝野安定,诸君定下,老夫如何安心退?”
赵尚书不语,心中腹诽:等人没了,不退也得退。
常御史行刑的地方,就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每一位离开的官员都能看到他行刑的场面。
常御史趴在凳子上刚刚断气,下半身一片血肉模糊,鲜血从凳子上蔓延,顺着角滴答、滴答的往下流。
内侍过来将人用草席一裹抬走,其内侍没什么表情的提着水桶开始处理之前的痕迹。
王学洲看的心头发冷。
常御史的家人大概没想过,早上出门还好好的人,只是上个朝就没了吧?
他下朝后直奔家中,顾不上跟家里打招呼,一头扎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石明和杨禾面对面的看着邵泰,三人六只眼,面面相觑干瞪眼。
看到王学洲回来,石明长出一口气:“可算回来了,我觉得大师兄再这样瞪下去,怕是眼睛要充血了。”
事实上邵泰已经瞪的眼眶中有了不少红血丝,他看到王学洲就气不打一处来,‘呜呜呜’的喊着,不知道说的什么。
王学洲没急着给他解开绳子,反而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喝完,感觉热气稍退,这才坐在床边语气凝重道:“今日你没上朝,你们都察院派的常御史来弹劾二师兄。”
邵泰一下子安静下来,眼神中带着询问。
“常御史···死了。”
邵泰眼睛一下子瞪大。
王学洲继续道:“被杖杀的,他开口弹劾后,陛下什么都没说,就让人将他拉下去杖杀了,临死前他都想不通,自己只是尽了御史的职责,按照正常的流程弹劾而已,怎么就死了。”
“他的妻子,或许早上还如往常一般给他穿衣,他的孩子也如往常一般正在睡梦中,他的父母也只是平常的用着早膳,根本不知道那时的他正在金銮殿前遭受着杖刑,惨叫声都逐渐微弱,他被打的血肉模糊,像是一摊烂泥一样被小黄门用草席裹了送出宫。”
“大师兄,今日你去了,现在被草席裹着的就是你。”
“不,你或许会更惨,因为我能想象到,你被陛下下令杖杀后,肯定不服,质问陛下无果,甚至还会破口大骂,试图骂醒陛下,还能在青史上留下一个‘刚正不阿,不畏强权,忠勇直谏’的好名声。”
“你是爽了,但你一家,嫂子、侄子侄女他们却一个都跑不掉,全都得到地下陪你,成全你的一腔热血和刚正。”
不得不说王学洲很会扎心,邵泰被他说的脑中画面感十足。
像是他能干的事情。
他脸色一下子白中带青,肩膀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