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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昭一连三天都在往外跑,不知在忙些什么,不过温华的帖子很快递到了侯府,说是为了城外流民祈福而开宴,还请了戏班子唱戏。

知道谢虞在侯府,不忘以表兄的名义向谢虞下帖子,让她随温谦赴宴。

临鄣王在府外下了马车,盯着温府的牌匾冷笑:“这祈福宴好啊,为流民筹钱筹粮,钱财我们出了,好名声他全占了。”

楚长云让长随带人将临鄣王府带的礼送进去,听见临鄣王的话,不免翻了个白眼:“那你来干什么呢?给自己找气受呗?”

临鄣王已经懒得为楚长云的话生气,只道:“上京叫得上名字的人都被他下帖子请来了,我如何不来?”

楚长云哼笑一声:“温华娶张女公子,温谦投身忠义侯府,连温宽都隐隐与平呈王交好,我看你是记恨人家没往你身边送个人来呢。”

临鄣王“啧”了一声,正要说完,却见那边侯府的马车过来,桑昭从车上下来。

他顿时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有她桑昭在的宴,就没安稳过,温华还敢请呢。”

他拽住想要凑上去的楚长云,将人拉进温府,先桑昭几人一步踏入府中。

桑昭没注意他们,摸了摸腰间的小布包。

泉儿将谢虞扶下来,卫鹤和温谦也从另一辆马车上下来,子风指挥着人将礼搬进去,温谦有些不好意思,他并无多少钱财,卫鹤却单独为他备了份礼,让他交予温府。

他们一行人走在一处,刚刚踏进府门,四人立马变成五人,江清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凑上来,同几人打招呼。

桑昭见他眉眼都藏不住笑的模样:“你有喜事?”

江清拱拱手:“这也是托了女郎的福啊。”

桑昭不明所以,卫鹤直接为她解释:“江二公子做副将随宋将军去长辕了,张太傅提的,算是上次他跟着你去郡主府的报酬。”

江清笑眯眯:“女郎是我江家的贵人啊。”

“嗯?”

桑昭想起这么一回事,“那另外两个呢?”

江清轻咳一声,声音放低了许多:“郡主死了,陛下哭成那样,我可不敢同陛下据理力争,至于临鄣王......”

“既然不能明确人是谁杀的,自然也就没有必要承认我帮了忙。”江清笑道,“不过我本来也没帮忙。”

谢虞和温谦齐刷刷装聋,只当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这场露天席面,温府之内到处都是人,卫鹤几人被温华亲自引至席位,他与温谦寒暄几句,像是没看见躲在桑昭身后的谢虞一般,又笑着迎向别的客人。

乐声悠扬,搭起的高台上轻歌曼舞,男女同席,金樽美酒,一道道菜呈上来,有人酒过半杯便微醺迷糊,扯下流油的鸡腿往远处停留的几只雀鸟掷去,惊飞了鸟儿,他搂着美人问雀鸟怎么不吃。

桑昭与沈缨遥遥对视,举杯共酌,刚放下酒杯,便自婉转的乐声中听见一声冷哼。

她循声望去,见与她隔了几个座位的方元放下筷子,快口直言:“筹什么钱粮,有办这顿祈福宴钱粮,早就够外面吃几日了,又是唱歌又是跳舞,戏班子也请来了,生怕上京有一个人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似的,我看他不如自己上去唱唔——”

她身边的女子连忙一把捂住她的嘴,对着几个望过去的人连连赔笑解释:“她最近心里难受得厉害,常常胡言乱语,各位见谅,见谅......”

众人都知道胡蓬的事,了然点头,也不想触方元霉头,移开视线,视线下意识掠过桑昭,被她逮住看回去,又立即将头埋下去,仿若一心只有桌案上的饭菜。

谢虞一直胆战心惊,她坐在桑昭手边,时不时看一眼桑昭才能勉强安心,只是——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似乎看见桑昭腰间的布袋里有什么东西动了,她还要细看,桑昭已经伸手捂住布袋,看了眼立在远处没注意到自己的泉儿,又对谢虞道:“怎么了?”

谢虞摇了摇头:“......没事。”

待客人全部来齐落座,温华才举着酒杯说了几句好话,说自己这次出城方知百姓难过,感谢众人的善心。

温华的夫人张祺坐在他身侧,眉眼之间似乎有些疲惫,勉强带着笑意面对众人的目光,又对面露担忧的张宣安抚的笑了笑,示意自己没事。

坐在她另一侧的卫鹤见她在观望张祺,微微倾身:“张夫人近日身子不大好,温华回京的路上,顺道请了神医入京,便是太傅身边那两位。”

桑昭的目光顺着他的话落在张宣左手边一男一女身上,又回过头,看向卫鹤:“你知道好多。”

卫鹤坦然点头,笑道:“闲来无事,自然只能听些闲话看些闲书了。”

桑昭微微点头,还没回话,有身形娇小瘦弱的侍女捧着酒水跪在她身边,伸手为她斟酒,桑昭垂眸看去,见她不过十岁左右的模样。

桑昭认识她的眼睛:“小五。”

小五眼睛一亮,洗干净后的面容清秀,只是肤色微黄,透着些许病态,小声向桑昭请安:“女郎,我又见到你了。”

桑昭琢磨了一下:“你是和温华进来的?”

“温二公子吗?是他带我进来的。”小五道。

桑昭没再说什么,小五为她倒完酒,又离开不知去了哪里。

歌舞渐歇,温华花重金请来的戏班终于上来。

此宴为流民募捐,这场戏自然也与百姓相关。

楚长云瞧着,忽然忍不住低笑出声。

临鄣王立即看过去:“笑什么?”

楚长云笑意微敛:“爹你看戏就看戏,这么注意我做什么?”

他笑倒是与临鄣王和温华无关,他只是听见戏这个字,想起上一次在桑昭面前唱戏的,还是曹蒙。

伶人扮演的夫妻本生活在玉水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勉强活着,生儿育女,若无天灾人祸,也算能安稳度过一生。

可惜天不遂人愿,连日暴雨,河水上涨,治水的官员死在半路上,玉水决堤,将玉水边的村子淹了个干净。

伶人跪地嚎哭:“儿嘞!你先赴黄泉,我这爹爹,随后就来!”

他搂住死亡的妻子,抚摸襁褓中已无了气息的女儿:“天要亡咱,我这贱命,尽可取之,何故亡我妻儿啊!”

另有伶人垂泪上台,哀戚出声:“此非天灾!乃人祸也!”

高台之下,桑昭无聊般撑着脑袋,一一望去,身有官职者,十之有三,变了脸色,笑不出来,望向温华所在,却见人不知何时离了席。

与此同时,冒失的侍女打翻酒水,弄脏了谢虞的衣裳,惶恐请谢虞随她去后院换衣。

“这招我见过了。”

桑昭起身,站在谢虞身边,笑道,“我也想换身衣裳,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