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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如何,签完公文,二人总算是要走了。孙少华恭敬行了一礼,肖岚草草了事,苏泽也懒得去管,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大人!”一声雄厚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人高马大的薛五阔步走来。

众人被引得皆回头去看,肖岚也回头去看。

薛五看到眼前二人,第一眼便丢在了肖岚身上回不来神。

她变瘦了……薛五的心也随着揪了一下。在薛五心里,肖岚依旧是当初那个会对他微笑,学他打拳的那个女孩子。即便她如今已经挽起发髻,穿上了妇人常穿的裙衫。

薛五的眼神里的不同,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孙少华这个常年与女子纠缠的人更能看出来。

“薛捕头!”孙少华对着薛五行了一礼,薛五才转过头来看他。

薛五点了点头,算是回礼了,他对孙少华自然没有好印象。他知道自己刚才失神,所以想着找补回来。

“都传闻孙家夫人身子虚弱,要死不活的,如今看来还是尚可呢。”薛五这话说的孙少华不爱听,苏泽也觉得他还不如不说。

“薛捕头这是哪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我家夫人只是前段时间身子弱,经过调理已经好很多了。”孙少华面色不好。

“哦,王志调理的?”薛五冷哼一声,“这风言风语传遍大街小巷了,那日公堂上,外头的百姓都都这么说,孙老爷没听到?”

孙少华听到了也不想认,“我从来不听旁人的胡说八道,还是眼见为实。若无旁的事,我就与夫人走了!”

薛五自然没事,便侧身让二人过,这次没再多看肖岚,而是径直往苏泽面前去了。

“大人,刚才河里捞出来一具女尸,已经肿胀难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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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里,孙少华看着肖岚,肖岚见他紧紧盯着自己,便投去不解的眼神。

“怎么?”

“我看那个薛捕头好像认识你。你们是旧相识?”若是旧相识,总觉得某些事情就能说得通了。

“不认识,不过确实与我一位故人有点像。”肖岚若无其事的回答。

“什么故人,我怎没听你说过?”

“你听我说过什么?”肖岚望他一会,在孙少华眼神微变时,她接着说,“小时候与父母去祭祖,请过一队镖师,这个薛捕头与当时镖队里的一个小男孩有点像。”

“那男孩叫什么名字?”

肖岚看着孙少华,思索了一会,“叫小五。”

“薛五……这个人应该就是你的故人了。”孙少华勾了勾嘴角,脸上的表情寓意不明。

为何一个捕头会好好的去药铺翻别人的药箱,这个疑点是解开了。

“你与他还有联系吧,不然他为何会……”讲到这,孙少华不知道需不需要告诉肖岚那日公堂上发生的事情,以及薛五如何用拙劣的手段绑的王志,或许肖岚都已经知道了。

肖岚看着孙少华的眼神很是清明,“会什么?”

“王大夫之所以被抓到,是因为薛五大闹药铺,翻到王大夫药箱里的一瓶红色药丸,接着就要塞入嘴里,逼着王大夫当众承认了这药有毒。”孙少华说完,就见肖岚笑了,真心地笑了,还笑了许久。他好像从没见过她这么笑过,很好看,声音也好听。

“这薛捕头还真是个有趣的人。”肖岚忍住笑意,她想了一万种薛五可能会用的办法,都没想到这个办法。果然与原主对他的印象一样,是个莽夫。不,这不是莽夫,这是个憨的,就像刚才说的话一样。

“你不好奇他为何这么做?”孙少华问。

“你不希望王大夫被抓到吗?”肖岚反问。

“……”孙少华无言,半晌才说,“自然希望,他毒害你的事情我之前并不知情。但是如今知道了,自然希望他受到应有的惩罚。”

“那我去报官,说他要毒死我好不好?最好把他制作毒药害人的事情坐实,这样他才能受到应有的惩罚。好吗?”肖岚又问。她知道孙少华不会想肖岚去报官,因为于妈妈为了逃罪,会把孙氏供出来。

“……”

“那你说这些干什么呢?”肖岚不再看他,而是看着前方晃动的马车布帘,时不时从缝隙中可以看到车夫和一点点的街景。

“在孙家,你从未对那些耀武扬威、贪图你钱财的奴才、小娘有过这么多怀疑。偏偏对我这个明媒正娶却在孙家苟活的主母处处猜忌。孙少华,你是真的没有心吗?我想活着也是我的错吗?”

肖岚的语气是平静的,说的缓慢而坦然,连最后的质问都像是平常的一句问话。孙少华第一次被人如此质问而没有生气,他觉得如果面前的人暴跳如雷大哭大闹,或许他的心里能比现在好过些。

孙少华不说话,只是拉住肖岚的手用力握住,肖岚想抽回却无力,便也不再挣扎,二人就这般无言的一直到了宅子门口。

下车的时候,徐妈妈要去扶肖岚,迟雨一个侧身就挡住了徐妈妈的路。孙少华则再次伸手过去,想让肖岚扶着自己。

肖岚看了看这几人的动作,随即转身到马车另一边,撩起裙子,就这么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徐妈妈惊呼一声,疾步绕过马头,“哎哟,夫人,您这是什么样子!”

孙少华和迟雨面面相觑,再转头,肖岚已经进了宅子。

肖岚之所以现在对孙少华不再像之前那般哄着,是因为她已经把孙宅搅和的够乱了。她知道孙少华暂时不会对自己再造成什么威胁,她自然也能感觉到这几日孙少华的殷勤,与原主记忆里的样子丝毫不同。

孙少华本想去肖岚的院子,可想到她今天宁愿自己跳下马车也不愿碰触他的时候,觉得又可笑,又可气。索性就先回了书房,想着先将王管家和于妈妈的烂账算一算。

他叫迟雨找来账本,左翻一本,右翻一本,实在对不出个所以然。这账本都是作假的,真的账本他还没要到,哪里能对出来什么。

“迟雨!”他又喊了一声外头的迟雨。

“老爷!”迟雨进门应了一声。

“你去给我问问,王管家把其他账本藏哪里了?”

“是!”

迟雨一走,孙少华是彻底松懈下来,多年没有埋头苦读过,自然一时间认真也坚持不了多久。

他从书桌换到榻上靠着,脑海里不自觉的想到肖岚今日的种种。

她竟敢质问县令?孙少华低头笑了笑,还真是个大胆的女子。难不成真是觉得别人不该封她的铺子……

她跟那薛五真的只是小时候有过交集?也是,那个莽汉,那等身份,自然也是只能在那种时候和肖岚这个富家千金有交集。毕竟从肖岚第一次见到自己时,便就属意自己,这点他还是记得的。

若真是肖岚递出消息求助薛五,那到底是什么时候递出去的呢?记得好像于妈妈和王管家对她的出行管得很严。她倒是有点本事,为何之前一直不显露,直到被人逼到绝境……

“孙少华,你是真的没有心吗?我想活着也是我的错吗?”

脑子里又绕回到肖岚说的这句话。

孙少华自认聪明,也确实有些才学。他之所以自愿被蒙在鼓内,也多是因为没有涉及到他的切身利益。

贺氏是与人私通背叛了他,他才管起了这事,顺便救了方晴晴。王管家和于妈妈是因为肖岚透露了铺子账目不对,他才放出话来,帮助肖岚活得透气一些。

如今肖岚将家中这些见不得人的事儿,一件件贴到了他自己身上,他才不得不撕开那层帘纱,细细去往里头瞧。

去瞧一瞧自己的母亲对继业溺爱到可以肆无忌惮的辱骂主母,对仆人纵容到光明正大的去毒杀肖岚,对嫡孙女无视到身受重伤也未曾去看望过一次,至今依旧未曾去。

孙少华的眼眸渐渐暗淡下来,他突然觉得一个家的担子都落到了自己身上。他本仰仗着母亲的于妈妈,依赖着父亲留下的王管家,可如今才发现之前信任的人都是豺狼虎豹,恨不得把孙家全数纳入囊中,那被于妈妈哄骗了一辈子的母亲更是帮不上忙,只会一味地将所有的事情推到肖岚身上。

他轻轻叹了一声,顿感疲惫不堪,突然想去看一看昕儿如何了,肖岚在做什么。可却因为自己想的太通透,竟第一次觉得无脸去面对肖岚。

“老爷!不好了!”迟雨匆匆从门外进来,好似发生了什么惊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