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新帝和百官你来我往的时候,周泠泠已经在上京迅速买下了十几家铺面。
天灾在前,哪怕是上京也是不缺流民的。
所以周家一鼓作气,直接买下了几十个下人。
壮年男女只占了三成,大半却是些十岁上下的孩子。
一半补充府中各处所需,一半预备将来留在铺子里。
陈氏首次掌家,定要将闺女的东西和家里分开来。
粮铺和以后的铺子从始至终都是闺女自己买的,粮食也不是家里提供的,所以陈氏坚决的将粮铺归为闺女的私产。
还有闺女说要在上京开的的周记果蔬和饭庄,陈氏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们一家,如今大儿科考在即,次子少年将军,家中奴仆成群,他们夫妻俩已经此生无憾。
周家往后如何,那要靠他们兄弟自己去挣。
往后闺女若是出嫁,这些都是她的产业。
周泠泠得知母亲的打算,又是无奈又是感动。
对自家爹娘哥哥们她都是了解的,所以从未想过和家里人分得那么清。
可陈氏却说:“娘知道你心里待我们亲近,可有些事,从一开始便要说好。”
“往后无论是你还是你哥哥们,都是要各自成家的,便是你们兄妹三人感情深厚,可有了自己的小家,那其他人俱都是外人。”
“哥哥们各有前途,若此时不将这些事情定下,往后这些铺子也好宅子庄子也好,混作一摊,便再难分开,不患寡而患不均,他们不争,你嫂嫂们未必不会动心……”
“这两年家中已经得你许多好处,爹娘手中也有些余资,往后你尽可做自己的事,不必为家中生计烦忧。”
父母之爱子,为之计深远。
陈氏这般,不仅是为了闺女,也是为了两个儿子。
穷人乍富,一朝翻身,纵使两个儿子心性已是极好,可这些日子陈氏心中仍是不踏实。
她怕孩子们觉得这一切得来太过容易,养成了眼高手低的习性。
所以自己有多大能力,办多大事才是正理。
撑起这个家,供养爹娘兄弟挥霍,这不是她闺女应尽之分。
家人明理,周泠泠便愈发投桃报李。
粮种是她接下来准备继续研究的,一直都是二表哥在帮着自己打理,她留在手里也好。
可果蔬铺子和饭庄,却是她一早就给家中定下的营生。
周泠泠便跟爹娘商量,将自己前些日子买的庄子和上京六间铺子卖给了家中。
买来的下人,周泠泠留了十个准备往后放到粮铺里的,其他的身契也都交给了陈氏。
她负责提供前期的果苗和菜种,往后如何打理庄子,如何经营铺子,便一概不插手了。
从此,这便是公中的产业了。
三人眨眼间将家中大事定下,早出晚归的周云得了个被通知的权利,远在云水县的周池就只能延后通知了。
不过两人就是知道了,也对此毫无意见,只会觉得妹妹吃亏了。
……
和周家的一片和气不同,萧炎正面临着继位之后的第一次危机。
太上皇,要驾崩了。
太上皇早已病入膏肓,老院正想尽办法,才让他多活了这几个月,名正言顺的将皇位交到萧炎手中,如今是当真油尽灯枯了。
然而即使诸位皇子大多都被太上皇关的关,罚的罚,也不代表短短几个月新帝就能掌握前朝后宫。
此番太上皇回天乏术,那些人也开始蠢蠢欲动了。
太皇太后在探望过太上皇后,又单独见了萧炎。
太皇太后并非太上皇亲母,祖孙两人又从未有过亲厚。
故而萧炎行礼之后,年过七旬的太皇太后端坐上方,嘴里说着关怀的话,眼中却不见半点温情。
“炎儿年逾弱冠,已是二十又四,如今新继大统,后宫却不可一日无主,不知炎儿可有打算?”
萧炎心下冷笑,面上却极为恭敬:
“正如皇祖母所言,孙儿新继大统,前朝诸事夙夜不辍尤觉白驹过隙,又逢父皇病重,孙儿实在无暇他顾,后宫之事只能延后再议了。”
“愚蠢至极!”
太皇太后沉声道:“后宫之事关乎前朝,你父皇素来爱重于你,自然也希望能亲眼看着你娶妻生子,看见我大元后继有人!”
她声音又变得惋惜,似是透着无尽的哀伤:“便是如今时日无多,后者已不可及,娶妻亦非不可。”
萧炎站直了身体,面色平静的看着他这位历经四代帝王的皇祖母,平静的问她:
“那皇祖母以为,孙儿该如何?”
太皇太后看着面前脊梁笔挺,巍峨好似高山般坚韧的新帝,心下就是一沉。
她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良久,她终还是道出了目的:“立陈婉为后,从此陈氏一族唯尔驱使。”
果不其然,新帝轻笑一声:
“这么说,朕若是不立陈家女为后,陈家便不由朕驱使了?”
太皇太后看着他,不再言语。
她无比清楚,陈家几次押错宝,已是日薄西山。
新帝带笑的眼底是冰冷的。
他自袖中扔了一个东西到太皇太后跟前,“皇祖母,朕看您年纪大了,合该继续回行宫颐养天年……”
说罢,新帝转身离去。
太皇太后拧着眉,没有唤人进来,自顾捡起了那地上的东西。
一眼看去,瞳孔便是一震。
陈家,危矣……
本该在宫中侍疾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家院子里,就问你惊不惊喜?
意不意外?
管家林叔乍一见自家院子里多了两道陌生的身影,想要叫人的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
正巧被准备出门的周泠泠听见,还以为家里闯入了贼人。
她三两下掠去,看见的却是恭恭敬敬欲跪下行礼的林叔等人。
和萧炎。
见小姑娘愣愣的看着自己,萧炎嘴角上扬。
“怎么?不认识我了?”
周泠泠眨了眨眼睛,也连忙低头行礼:“臣女见过陛下!”
萧炎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抹晦暗的神色。
“不必多礼,我既来了伯府,一切如从前即可。”
他又问:“承安伯不在府中?”
周泠泠心中腹诽,又是伯府又是承安伯,那里还能一切如从前呢?
面上却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我家在城外买了个庄子,今日一大早爹娘就去看了。”
萧炎点点头,反正他也不是来找承安伯的。
他也不客气,寻了边上亭子便坐下,甚至还招呼上她了。
“坐,跟我说说话。”
林叔赶忙退下,让人准备上好的茶点送来。
渐渐地,周泠泠忽略掉这人身上愈发摄人的气势,两人终于找到了点曾经相处的感觉,说起话来也更加大胆了。
“陛下近来不是忙着充盈后宫吗?怎么还有空独自出宫微服私访?”
随便找了个墙头蹲着的飞羽:你清高,我不是人?
萧炎看着面前一脸幸灾乐祸的臭丫头,扯了扯嘴角,抬手就是一个爆栗。
“没良心的东西!”
就见不得他好。
周泠泠“哎哟”一声,捂着额头恨恨的瞪着他。
她又没说错!
整个上京谁不知道,有些人就等着赶在太上皇驾崩前,把自家姑娘往后宫塞呢!
对上小姑娘那双会说话的眼睛,萧炎轻叹一声:“你啊!”
“此事我早有解决之法,你不必担心。”
他话音一转,笑道:“倒是你,再过几年便要及笄,我送你个小郎君要不要?”
萧炎深以为,小郎君什么的就是要从小培养才是。
可惜他久不在京城,对这些王公大臣家的小郎君也不甚了解。
幸好还有几年倒也不算晚,回头多办几场宴会,挑上几个多看看就是。
周泠泠:“……”
主打的就是一个互相伤害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