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女子争取人权是必要的事。
这件事也早就被舒阳添加进待办事项中,只等合适的时间提上日程。
如今中洲香火一统,显然就是合适的时机。
先由王荷花和马家主母王芷溪等人在开云府尝试推进,事情顺利,就慢慢朝四周扩散。
最终推向整个中洲!
漫天星河里,一叶扁舟独行。
小舟上两个少年模样的男孩子并肩躺着,望向上方明灭不定的群星。
“说实话,我心里最合适的人选其实是合欢宗宗主,她们的思想很先进,可惜,不愿意费心思去帮助底层女子。”
“她毕竟自幼修道,医不扣门,道不轻传,这是规矩。别人来求她,她才会伸手相助,别人不来,她亦不会主动去寻。
洛瑶便是如此,因为听说过合欢宗的行事作风,不远万里寻求庇护,到了便入门,不问她有何仇怨,一并接下,这就是她对女子的帮助。”
云烨正经解释着那人的行事作风,舒阳却不正经地眯了眯眼。
“你向着她说话?是不是觉得跟我腻了?不喜欢我了?”
舒阳没来由的无理取闹,让云烨歪头打量了他几眼,轻啧一声道:“想要就直说,爷给的起,不用这么拐弯抹角。”
或许是他眼中的不屑太过赤裸,舒阳顿时涨红了脸,却又无从反驳。
被动防守的一方,总是要被进攻的一方操控,全凭对方主宰。
“换我来上面,你也受不了。”
舒阳小声嘴硬,但这片星河无人,云烨哪里会听不到。
当即摇头反驳道:“你试过很多次在上面了,但你还受不了。”
“那不一样!”
舒阳被憋的说不出话来,对方还玩味地盯着他,似乎在等他说出哪里不一样。
舒阳不是什么纯情小男生,自然不会因为不好意思表达而说不出口,从而错失反攻良机。
实在是不敢说。
倘若他敢具体说出要求,对方就立刻变脸,化身蛮牛状态,死命犁他。
被暴君压迫的小庙祝郁闷极了。
只好哼唧着找奶吃,消解烦闷。
呓语难解胸中意,满船清梦压星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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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迫往往伴随着反抗,哪怕需要付出极其沉重的代价。
柳叶儿就是如此。
她的出身跟很多普通人差不多,生在一个贫穷的家里,所有能填饱肚子的好东西都要紧着家里的男人吃。
父亲,爷爷,兄弟。
因为他们吃饱了饭,才有力气像老牛一样去耕地,忙完田里的活计还有徭役,最后再四处去找点零工,想办法补贴家用。
至于女人么……
饿不死就行了。
柳叶儿从小就是在饥饿中长大,后来嫁人了,成亲时吃上两天饱饭,她就以为可以一辈子过那种日子了。
但那终究是幻想。
好在后来城里建了天帝庙,推行养殖,村里人家大大小小都养了一两头。
她们家也养了。
头一年的时候她偷过猪食吃,很香。
第二年猪卖了,家里宽裕几分,她依旧需要偷吃点猪食充饥。
第三年家里终于有余粮了,而且是细粮。
但这粮食依旧没她的份。
哪怕她已经为家里生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
“咱们女人随便糊弄糊弄就行了,得给爷们儿吃饱,他们下力气干活呢!”
婆母拿着碗精准地量好每餐所需的粮食对柳叶儿教导道,随后拿钥匙把细粮给锁起来。
如果是小时候,柳叶儿会觉得婆母说得对。
因为那时父亲和兄弟真的很累,家里也没有多余的粮食。
但现在不一样了。
养三年猪,卖多少银钱她大概有数,三年风调雨顺粮食丰收,徭役减免,还有大赦天下,赋税减免。
她一桩桩一件件都记得。
“这样不对……”
柳叶儿心里这样想着,却不敢说出来,依旧任劳任怨的操持家务,偶尔偷吃点猪食充饥。
或许猪食养人吧,她长结实了不少。
但直到第五年上,村里已经全都吃细粮,没人吃粗粮了。
家里还是不准她吃细粮。
“你不是爱偷吃吗?接着偷吃猪食啊!”
婆母满脸讥讽,大声嚷嚷着,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
连她丈夫听了这话都有些受不了。
不满地看着她。
一个吃猪食的女人,传出去家里的名声还要不要?
柳叶儿倒没有半分羞愧,抬头看向刻薄的婆母,疑惑地问道:“那是要给我吃粟米吗?家里的粮食早就够吃了,我没有一定要吃细粮,为什么连粗粮都不给我吃饱?”
左邻右舍趴墙头的村民们面面相觑。
看向柳叶儿婆家的目光,愈发古怪。
即便平日里磋磨儿媳的恶婆婆,此刻也装出一副老好人的模样,嚷嚷着怎么不让人吃饭呢?
因为这次的反抗,她差点儿被打死。
虽然柳叶儿只是陈述了事实。
“天无绝人之路……”
她用仅剩的一只眼看着自己的小摊位,心里流过淡淡的喜悦。
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泛黄的馒头,慢慢咀嚼着,属于麦子的清香,令她沉醉不已。
“请问,你是柳叶儿吗?”
狭小的摊位旁,走来一个眉眼弯弯妇人,面色红润,衣着整洁,看着不过二十来岁。
“我是,娘子是要豆花吗?”
柳叶儿忙把馒头塞进怀里,急急咽下,殷切地张罗起生意。
王荷花看她垂落的发丝遮了半边脸,衣着寒酸,却依然散发着拼搏的干劲儿,心里不由一酸。
若自己没进海天楼,没得到小舒庙祝的帮助,没有上翠微山,如今会如何?
会比她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