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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嫔还想再说些什么,外边太监已尖着嗓子高呼皇帝皇后驾到,她只得不甘不愿闭了嘴,换上一副笑脸跟其他妃子一起迎驾。

皇帝与皇后有说有笑地走进来,见到殿里跪了一地,抬手让他们平身:“诸位爱妃平身。”

等妃子们陆陆续续都落了座,皇帝也搀着皇后共登高台,并肩而坐。

皇后招招手,吩咐老宫人将小公主抱过来,亲自接过放在膝上,慈爱地逗弄,把小公主逗得咯咯直笑,引得旁边的皇帝也连连发笑。

座下的妃子们望着帝后一家三口相亲相爱享受天伦,都露出了或艳羡或嫉妒的神色,悄然垂下了眼睛。

便是小公主的生母欢嫔,也只能本本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巴巴地瞅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被抱在别人怀里亲昵。

皇帝和皇后疼爱了小公主一番后,赏赐了小公主丰厚的礼物,然后便是由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代为传报,对下面的妃子们按照妃位高低一一发放行赏。

赏了好大一番功夫全部赏完了后,歌姬们鱼贯而入,丝竹奏起,歌舞翩翩。

欣赏完几轮歌舞,太监宫女们将早已准备好的御宴依次端出来呈上去,饿了一下午的妃子们总算得以松懈,可以用膳吃饭了,却又要时不时注意皇帝和皇后的眼色,生怕自己漏看了什么。

等到宴会终于结束,外面早已是月上西楼,夜幕深沉。

黄桂菲硬生生熬完宴会,只觉得坐得是腰酸背也痛,浑身骨头都快散架了,匆匆带着两个丫鬟回到仁安宫。

宫里的太监提前备好了洗澡水,黄桂菲泡了好一会儿热水澡,才慢慢缓解了一身的疲惫......

困意袭来,黄桂菲睡意惺忪地上床,准备入睡。

外面却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通报——皇帝驾到!

这一嗓门喊的,直接把黄桂菲的瞌睡虫给喊跑了。

黄桂菲只得重新穿上一身干净衣裳,跪在地上接驾。

黄桂菲心中无奈,今日是小公主的满月宴,皇帝怎么会到自己的宫中来?按理说该去皇后的宫里,再不济也是去欢嫔那儿。

脚步声由远及近,很快,龙袍加身的男人带着些许酒气推开房门。

黄桂菲磕头行礼,只是嘴中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男人一把拉起,抱入怀中。

皇帝紧紧拥抱着黄桂菲,力度之大,恨不得将她勒进胸腔。

他将头枕在她的肩上,抚摸着她沐浴后柔顺的头发,喷着酒气唤她:“海棠......”

黄桂菲:“......”

海棠是皇帝给黄桂菲取的小名。

黄桂菲入宫时年方十八,明艳如海棠,皇帝极其宠爱她,每每在闺房中都要唤她海棠。

黄桂菲不想被男人搂抱,也不敢过分挣扎,只能温声劝他:“圣上,臣妾喊人送醒酒汤可好?”

皇帝耍赖般蹭着她摇头,手臂使劲,将人揉得更紧,像说梦话般带着点脾气低喃:“朕没醉,朕知道自己在哪里。”

黄桂菲叹气:“可是圣上今晚不该在这里。”

皇帝顿时拧起了眉毛,抚摸她头发的手加了几分力道,不悦道:“莫非海棠又要赶朕走?”

黄桂菲眸光一暗,低声道:“臣妾不敢。”

“不敢?这后宫中,还有什么是你不敢的?”皇帝终于放开了怀抱,却是改捏住她的下巴,两只细长的眼睛眯起,露出危险的光芒:“你屡屡推开朕,到底是何居心?便是欲擒故纵也该有个限度!”

黄桂菲膝盖一弯,跪了下去,仍是这句话:“圣上息怒,臣妾不敢。”

她虽是嘴上说着息怒和不敢,表情却是淡淡的,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更没有......欲擒故纵的把戏。

皇帝看得心中一阵阵火起:“你不喜别人跪你,自己倒是喜欢跪朕。”

黄桂菲:“圣上是天子,谁人能不跪天子。”

皇帝胸口起伏,重重喘出口酒气,挥袖怒道:“好吧!既然你喜欢跪,今夜便在这跪上一夜吧!”

黄桂菲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毫无波澜地应了下来:“臣妾领旨。”

皇帝:“你!”

皇帝定定望着她,半晌,突地把语气放平了,沉声说:“海棠,你是还在怨朕吗?”

黄桂菲:“臣妾不敢。”

皇帝:“不敢不敢不敢!除了这句!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吗!当初那个与朕花前月下能言善辩的海棠去哪里了!”

黄桂菲低头叩首。

“......”皇帝的一通火气仿佛打在了棉花上,一打一个不吭声。

皇帝吐出口浊气,双手背到身后,在房间里无言地走了一会儿,走到累了,坐到凳子上,双目深沉地盯着跪在地上的黄桂菲瞧。

皇帝:“你莫非还对陈家那小子旧情不忘?”

陈家那小子,说的是原主青梅竹马的心上人。当初原主就是为了他才宁愿投井也不肯入宫。

黄桂菲没想到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皇帝居然还能从记忆中搬出这么一号人来,弄得她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这人是谁。

她心中无奈又无语,不答反问:“臣妾怎敢?圣上为何污蔑臣妾?”

听到黄桂菲语气中有了波澜,终于不再是那一潭死水般的静寂,皇帝嘴角微微往上一勾,笑着看她:“你便是敢也没用,陈家那小子早些年就随他父亲去了边关,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回京了。”

黄桂菲:“......”

皇帝笑的得意:“你只能爱朕。”

黄桂菲:“............”

黄桂菲这下确定了,皇帝就是喝醉了。

见黄桂菲又开始沉默,皇帝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半是恼火半是阴郁:“海棠,朕知道你为何怨朕,你是怨朕不愿意给你一个孩子,但朕说过,等到时机成熟,朕会赐你一个孩子,你为何不愿意等?”

确认皇帝确实是喝醉了,黄桂菲心里渐渐起了波澜,脸上宠辱不惊的表情也出现了裂痕。

疲倦,深深的疲倦自那裂痕中往外渗透。

黄桂菲淡淡道:“圣上,臣妾并不怨你。”

“哦?”皇帝眼中亮起颜色,身体向前支起。

黄桂菲单薄的身子仿佛被人体卸了力道,松松垮垮地垂在地上,就像一朵盛极转败即将凋谢的花。

她的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倦怠,筋疲力尽:“臣妾只是......”不再爱你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