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月围着高坡一带找了个遍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出入的隐秘,这才打算回返洛阳。
猛然间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好远。附近地势陡峭,岩壁巉峻[chán jun]。日光斜切过岩棱,在石缝间投下凌厉的阴影。
苏明月抬头看了看西斜的太阳,便脚步轻点下了山坡。在荒芜的野地里边走边想。
走了一段路,苏明月忽然听见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传来。那哭声时断时续,悲伤几乎深不见底,让苏明月也有些好奇起来。
苏明月向着哭声的方向走了几十米上了一个高坡,高坡上依旧怪石林立,稀疏的立着几棵苍老的松柏,如同那哭声一般悲伤。
但山坡下却豁然开朗,不但绿意盎然,还有潺潺的流水蜿蜒而过。宽阔的地方桃花朵朵,花香萦绕。俨然是有人精心打理。
或许是苏明月的动作引起了警觉,哭声戛然而止。然后就见一个人影忙向边上逃窜。可脚下一软,就摔了个狗啃泥。
即便如此,那人也只是哀嚎了一声,爬起来瘸着腿就继续往前跑。
苏明月脚尖一点,直接凌空飞了过去。那人尚未跑出几步,就一把被苏明月拎了回来。
等把人抓在手里,苏明月又急忙放开了。
此人实在邋遢,不光穿着破烂,身形佝偻,更是浑身酒气,一头花白的长发跟枯草一样。
“你跑什么?”苏明月气道。
何不愈也气了个半死,我哭的好好的,你闯进来不说,还质问我跑什么?
“故人亡故,想起往事,难免悲痛过度,倒是让姑娘见笑了!”何不愈低头道。
苏明月愣了一下,还以为是个乞丐或者落魄汉,没想到还是个读过书的。
故人?苏明月这才抬头打量了下环境。
这处地方虽小,却收拾的颇为用心。桃花树下,坟包上的土刚刚翻过,坟顶插着几枝桃花,上面遍洒花瓣,显得孤寂而又美丽。
坟前有两坛酒东倒西歪的散在那里,更有一点吃食胡乱放着。在这里显得极为突兀。
苏明月有些无语,你是上坟还是踏青?
“他是你什么人?”苏明月好奇道。
“就是一位故人……”何不愈支吾道。
苏明月倒也没在意,她本就是好奇一问。
估摸着也是这个老汉年轻时候的风流债。要是正经妻子,不该埋在自家祖坟里么?
可是余光一瞥,突然看见坟前有一处地方似是被翻动过,下面压的是一块……石碑?
苏明月心下好奇,都荒郊野外的,什么人至于这么神神秘秘?
走到坟前随便用剑鞘一扒拉,小小的石碑豁然出现在了眼前。
“哎,姑娘,你……”反应过来的何不愈吓了个半死,等到阻拦已经来不及。
“你是何不愈?”苏明月再次转头的时候,眼神里已经带着摄人的冷光。
她原本以为会在女帝那里遇见何不愈和萧复,却始终未见人影。倒是没有想到在这个荒郊野外的地方偶然碰见了。
苏明月用剑挑开了何不愈枯草般的长发,何不愈沧桑的脸庞上两只眼窝深陷,眼睛里到处都是血丝。整个人瘦骨嶙峋,精神萎靡,仿佛是随时要死过去了一样。
“不是,不是,我就是他们的一个朋友!”何不愈麻了,凭什么就一定是我啊?
“呵呵!随便一位故人,跑到这里哭诉人家的亡妻?”苏明月冷笑道。
“……”何不愈尬住了。
“故嫔何门陆氏知微之墓,夫何不愈立。你还要狡辩吗?何郎中?”苏明月嗤笑道。
“你认识我?”何不愈抬头道。当然这里说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称呼他为何郎中。
“何郎中现在可是天下闻名,我要是把你送到官府,说不定能有几十万两银子!”本来就蒙着面的苏明月一副女侠做派。
“老朽与姑娘无冤无仇,姑娘为何执意为难老朽?”何不愈拧眉道。毕竟这个女子看着一副侠女打扮,也不像是个正经人。
“笑话!你与那萧复连犯多起命案不说,更是被朝廷通缉的反贼。我拿你报官,这与个人冤仇有什么关系?”苏明月气道。
“万万不可啊,姑娘……”何不愈一看对方油盐不进,“哐嘡”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老朽一把枯骨本来就不想活了,可无奈还有事情没有办完,想死又死不成……”
何不愈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起来,正所谓硬的不行来软的。再说硬的也搞不好人家。
苏明月看着何不愈这么大岁数跪在地上,又沧桑的不成样子。一时间就心软了几分。
“萧复呢?”苏明月单刀直入。
“姑娘,老朽也不知道,那些事情真的与老朽和少爷没有关系。而且这里肯定有误会,我家少爷性子善,怎么可能杀人……”何不愈的这套谎话已经运用的很熟练。
“我是问你萧复呢?”苏明月的声音冷了几分。刚刚的心软也散了个精光。这么大岁数来了,谎话张口就来。
“老朽真不知道,要是知道的话怎么还在这里……有时间来这里。”何不愈可怜道。
苏明月却没有再听何不愈的哭诉。陆知微?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儿听过。……嗯?
苏明月突然心灵福至,想到了萧复,就想起了这个人名。这不就是陆姨的名字吗?
什么时候成何不愈的妻子了?
“咔”的一声,出鞘的长剑就顶在了何不愈的脑门上,一股寒气陡然袭来。
“说!她到底与你什么关系?如果是你妻子,你早前又没有被通缉,为何掩埋在这人迹罕至的地方,甚至连名字都不敢露出来?”
“姑娘不知道,早些年世道乱,老朽又身在宫廷之中,怕拖累家小……”何不愈还以为苏明月不知底细,又开始胡编乱造。
他的事情肯定瞒不住了,毕竟大街小巷清清楚楚,但陆知微的事情对方不一定知道。
苏明月越听越上火,这个人还真是……。别看落魄,但说起谎话来连磕巴都不打一下。
苏明月收起了长剑。就在何不愈疑惑间,苏明月却撕下了面纱露出了精致的容颜。
“姑娘这是?”何不愈彻底迷糊了。
“何郎中,介绍一下。我叫苏明月,家父苏牧,前中书令!”苏明月冷声道。
“什么?你是月儿?”何不愈惊呆了,干枯的手抖个不停,浑浊的眼睛里满含泪光。
萧复的婚约他自然早知道。只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他连少爷都找不到,更别说苏明月。
或者就算找到了又能如何?他甚至都没有敢告诉萧复这桩事情。可没想到造化弄人,居然在这里遇见了苏明月。
“我以前因家父被朝廷治罪而充任教坊,直到最近才回来。何郎中不知道吗?”
何不愈张了张嘴没回答,他这一个月光陪着萧复了,哪里知道外面的事情。
“现在可以告诉我,萧复在哪里了吗?”苏明月也相信何不愈知道她的存在,毕竟那时候他就与萧家来往甚密。
“少爷……”刚刚起来的何不愈“哐嘡”一声又跪下了,浑浊的泪水顺着沟壑纵深的脸颊流淌:“少夫人,求你救救少爷!”
虽然有太多的事情没有了解,也不知道现在的苏明月是什么状况。但是能够让他抓住的机会不多。而苏明月就是那根稻草!
“萧复还是少爷吗?”苏明月有意的看了看那墓碑又看向何不愈。
何不愈张着嘴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