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沈时韫听到这话，却是脸色大变。
明婵也察觉到他情绪似乎有点不对，便问道：“夫君，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他有些心虚地看向明婵，但是从明婵这张关切的脸上，他看不出什么端倪来。
或许，只是巧合？
沈时韫不清楚明婵为什么会觉得这里熟悉，莫非她也跟自己一样重生一次？
不，如果明婵还记得上辈子的事情，她一定不会跟在自己身边，也不会对自己如此关心，不会对自己如此好……
周氏打圆场道：“想来是一路奔波太累了，殿下还有伤在身，我们不如先去文心殿歇息，等这个院子收拾出来，我们再搬进来。”
明婵点点头，“也好，那我们先去文心殿吧！”
明婵搀扶起沈时韫，沈时韫的思绪一直游离在外，他脑子里乱哄哄的，怕这场美梦成为泡影。
但多余的担心也没用，他还得打起精神来，不能让明婵再起疑了。
沐霜被打了二十大板后，彻底成了个废人，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就连吃饭喝水都成问题，那情况惨不忍睹。
而被沐霜安排去翠萝院的几个丫鬟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这几人上辈子便跟着沐霜在第一天为难明婵，后来还起歹心想暗中害死明婵……
这些旧账，沈时韫后来都查清楚了。这一世，他不可能再让这些人兴风作浪，所以才会在第一天回府便杀鸡儆猴。
这一招也确实管用，沈时韫拿出自己强硬态度后，府上的人全都规矩了不少，没人胆敢再在这种时候往刀口上撞去。
不过明着的不敢来，暗地里的小动作，还是避免不了的。
曾婆子和王婆子这两个淑妃的心腹，便悄悄往未央宫传递消息。
淑妃在未央宫等了许久，她已经得知楚王回京的消息。
按常理来说，她身体不适，又和楚王一年多未曾见面，楚王回京后，自该先来宫中看看她。
哪里想得到楚王上午便回到了京城，现在马上都要入夜了，他却依旧没有过来。
不仅如此，楚王府还传来消息，楚王把她安排去的心腹都处置了。
淑妃现在完全不敢相信，楚王行事怎么可能如此偏激，甚至连她这个生母都不放在眼里。
想到这些，淑妃再也坐不住了，想要去楚王府看看情况。
只可惜这里是皇宫，而季家如今已经没落，她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欲。她想要出宫去，还得等到明日才行，因为今天的宫门已经关闭了。
这一夜，淑妃一夜未眠。
好不容易等到了第二日，淑妃寻了个借口，去往楚王府。
到了楚王府后，曾婆子和王婆子便早已等着了。
见到淑妃来，她们终于见到了主心骨，赶紧添油加醋地对淑妃说了一通。
“竟是为了明婵那个贱奴？！”淑妃没想到沈时韫竟会为了一个小小的明婵而做到这个地步。
更何况，在淑妃眼里，沐霜等人那些事根本不值得计较。
至少不值得被打二十大板。
听说还是楚王身边的侍卫亲自动手打的，那些侍卫一个个都是武艺高强的习武之人，被他们这样一顿杖打，沐霜这辈子差不多是毁了。
淑妃现在没空去看沐霜，她要先去找明婵和沈时韫要说法。
“楚王殿下以前不是这样的，他是个最为孝顺的人，一向以孝悌为先。奴婢们见了也都不敢相信，都说狐狸精能勾人心魂，让人性情大变，如今看来，奴婢都不得不怀疑明婵那狐狸精到底给殿下下了什么迷魂药。”
王婆子痛心疾首。
淑妃听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直接去了文心殿。
文心殿的院子里，周氏正端着早点准备进屋。
淑妃见到周氏，得知这人便是明婵从黔州的乡下带来的，直接让王婆子一脚踢开了。
“一大清早的，撞了娘娘的晦气！”
明婵听见动静，从房间里走出来，便见周氏捂着肚子倒在地上，额头上都是涔涔大汗。
明婵上前去将周氏扶起，“周姐姐哪里不舒服？她踢到你哪里了？”
周氏疼得说不出话来，只咬着牙摇了摇头。
这是宫里的娘娘，是楚王殿下的生母，她们招惹不起。
周氏虽然出生乡野，却也不是不懂规矩的傻子，知道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能自己受着。
她是这般想着，但淑妃等人却并非这么想。
见明婵出来第一时间搀扶周氏，淑妃面上极度不悦。
她傲慢地打量起眼前女子，原来这个就是明家的庶女，听说明家的庶女长得又丑又黑，不过现在一看，倒是比传言要好看一些，并没有传言那么不堪。
甚至仔细看，这女子的五官也长得还算可以，皮肤虽然算不上白皙，却也跟黑没沾边。
这小狐狸精身上有一种难得的气韵，对男人来说确实有着不小的诱惑力。
可楚王自己就是世间难得的美男子，怎么会被这种小妖精迷住？
淑妃越看越觉得明婵十分碍眼。
不过她现在看到的明婵已经是慢慢在减少药量呈现的效果，所以看着不是特别黑特别丑。可纵使这样，还是入不了淑妃的眼。
更或者说，无论明婵长什么模样，都不会入得了淑妃的眼。她的儿子应该娶的是门当户对的世家女子，而不是一个出身卑微的明家庶女。
更何况这个庶女还是明家见楚王失了势，不想受到楚王牵连，故意替嫁过来的。
明家派一个这样的贱奴过来，简直就是对他们的羞辱。
王婆子看了淑妃的脸色，立刻板着脸道：“王妃，这是楚王殿下的生母淑妃娘娘，见了淑妃娘娘怎么还不行礼？”
明婵并未去看淑妃，而是抬起手，直接给了王婆子一巴掌，“大胆刁奴，是谁给你的脸，竟然连我身边的大丫鬟也敢欺负！”
她这一巴掌一点都没有留情，王婆子始料不及，着着实实挨着，耳朵都嗡嗡响。
淑妃更是愤怒，“放肆！你……”
她也扬起手，就在要朝着明婵的脸打过去的时候，周氏赶紧喊了一声，“殿下！”
沈时韫已经从房间里走出来了，他脸上带着愠怒，眼睛周围有一圈乌青，看上去昨晚也没有睡好。
淑妃这一巴掌还想落下去，而明婵已经被沈时韫拉到了身后。
淑妃这口气没有发泄出来，便对上了自己的儿子，更是憋屈气愤，“你还护着她？你可知她刚才都做了什么？”
“母妃一大早过来我府上，便是来打你的儿媳的么？”沈时韫带着怒意问。
淑妃没想到他们母子重逢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样。
淑妃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委屈，“你……亏本宫这些时日天天担心你，昨日更是整晚未眠，你……你不来宫里看本宫就罢了，还这样对本宫？本宫不如死在冷宫里，也省得受这样的气……”
沈时韫上辈子已经见识过淑妃的糊涂，也没有出言相哄，只是冷冷看着她。
“如果母妃希望我早点病死，母妃便随便闹吧！横竖儿臣这一身伤也是活不了多久，儿臣只想在最后的时光里和相爱的人过几天清净日子。”
“你……”淑妃看向沈时韫，有气却又使不出。
沈时韫路上遭遇刺客受了伤，最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再加上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他昨晚又因去想明婵那些话，整晚都没怎么睡着，现在的精神看上去糟糕透了。
“儿臣原本想着今天收拾好便进宫去拜见父皇和母妃，既然母妃亲自来了，那儿臣就不必特地走这一趟了。”
“你……”淑妃简直被气得一噎，“你是不是要把我气死才肯甘心？”
“淑妃娘娘，殿下为了赶回来见你，路上遭遇了刺客埋伏，差点死在了路上。你如今却这样指责殿下，若是知晓淑妃娘娘你还有这样的精力，我倒是宁可殿下不要那么孝顺，为了一句‘你生病了’千里迢迢赶回来。”
明婵也开口说道。
淑妃气得两眼一黑，“好，是本宫不该来，本宫这就走！”
淑妃扭头就走。
王婆子和曾婆子想跟上去，明婵却道：“两位嬷嬷，你们现在是我楚王府的人，你们想要去哪里？”
王婆子和曾婆子只觉头皮发麻，“我们去做事。”
“你们不用去了，我楚王府不养吃里扒外的人。长陵，将这两人拖下去打二十大板，若她们还活着，便发卖出去，若她们死了，就扔去乱葬岗。”明婵直接发话道。
曾婆子和王婆子满脸惊恐，赶紧对沈时韫告饶。
沈时韫却是无比冷漠：“怠慢王妃，便是死罪，原来你们一直把本王的话当做耳旁风。”
两婆子知道害怕了，就要叫淑妃娘娘救命，结果刚张开嘴巴，就被人用抹布堵住了嘴。
淑妃来的匆忙走的也匆忙，可走到王府前院，淑妃又后悔了，到底是自己儿子，是自己在这世上唯一的依靠，她不该这么冲动的。
仔细一想，沈时韫也确实不是那种不会进宫去看她的人，唯一的解释，便是他身体确实抱恙，才没法去宫里。
又或者，被明婵那个贱人吹了耳边风，才让他们母子离心。
淑妃在前院等了半天，还特地派人去叫楚王，结果楚王却以自己身体抱恙为由，没有出来见淑妃。
“娘娘，这个明小姐可不是个一般的角色，殿下对她似乎极为信任，我们这般硬来是行不通的，她有殿下护着，倒不如让她去宫中学些规矩礼仪。”跟了淑妃多年的柳嬷嬷提议道。
不愧是淑妃最贴心的心腹，柳嬷嬷这话正合淑妃之意。
在前面吹了半天的冷风，淑妃心中虽有气，最后还是不得不咽下了。
她正准备回去和沈时韫说事，不巧看见有仆人拖着曾婆子血淋淋的尸体走来，淑妃看得两眼一黑，直接晕厥过去。
*
文心殿。
明婵道：“夫君可会觉得我处置得过重了？”
“不会，她们本来就没安好心，也不是什么好人。”
“可是她们罪不至死。”明婵道。
沈时韫其实也知道，这一世的这些人才刚刚出手，并没有犯下人神共愤的罪。
“她们本就是奴，既然在我们王府，就该为王府卖力，可她们却处处想着如何陷害你，这样的奴婢是不能留的。”
“夫君这么认为吗？”明婵似有些苦恼，“不知为何，看到这些人，我便觉得厌恶，虽然我从未见过她们。夫君，我是不是变得恃宠而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