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岸各村抽调了不少民夫来,拿着麻袋装上泥土往堤坝跑。
滂沱大雨下,全都浑身湿漉漉,没谁顾得上。
这边在堵管涌,那边河床里的水位不停上涨,超过常年水位。
“快,所有人手调集起来,加高堤坝!”苏步成看得心惊。
这雨水来势汹汹!要是漫过堤坝,整个华州将成汪洋一片。
不但百姓颗粒无收,连职田也无所出,所有官吏的粮补没了,朝廷上哪儿调集那么多粮食?
“怎么只有这点儿人手?”苏步成看着堤坝上来回奔跑的人,稀稀拉拉不过二三百人。
“就这些!”崔度大声道,“能出力的劳力都叫来了!”
要堵管涌、要加高堤坝、还要挖土方,人手根本不够。
苏步成举目四望,雾茫茫的大雨,黑压压的天,水位离堤坝不过三四尺,最多能支撑两三个时辰,就得溃堤。
“崔大人,将华州守军调集来支援堤坝!” 苏步成咬了咬牙道。
“啊!”崔度愣住,“动用守军?”
“快,能够动用的劳力全用上!不然这堤坝挡不住河水上涨!”苏步成急道。
唐代刺史权力很大,有军权,可调动守军。
“唉,成!”崔度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堤坝一垮,自己也就干到头了!
“韦大人!求您帮个忙!”
“苏大人请讲!”韦叔同抹了一把雨水道。
“此处离下邽最近,您亲自快马去一趟下邽城,请求守军、衙役支援!还有一应防汛物料!”
苏步成还能想到的人手只有离此处四五十里外的下邽城守军,堤坝上的麻袋、锄头明显不够,都需要支援。
苏步成脱不开身,这里唯一有希望争取到下邽城支援是崔度、韦叔同。
崔度是刺史,此刻必须守在堤坝上,走不了。
最理想、最合适的是韦叔同,特使身份、员外散骑常侍,皇帝近臣,虽闲职,一般人不敢轻易得罪。
“好!”韦叔同牵过一匹马,翻身上马,冒着大雨向下邽城奔去。
苏步成继续巡查河堤,河对岸是同州,也是人声鼎沸,忙着加高、堵管涌。
昨晚的信送过去,李弘时不敢轻忽,当即布置下去,这会儿在对岸亲自督阵。
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府,此刻都不想河坝决堤,拼了命的加固。
“快!加高河堤!”华州的守军到了,有五百人。
眼看着要被河水漫过的堤坝很快加高,挡住了洪水决堤。
官府在雨中用防水油毡搭了个棚子熬粥,防汛的人轮流用餐。
两个时辰不到,韦叔同冒着大雨跑回来,后面跟着几匹快马。
“苏大人!”韦叔同气喘吁吁,“下邽城守军到了,在后面,大概半个时辰到,这里情况咋样?”
“谢谢!韦大人辛苦了!”苏步成紧绷着的心松了些,“还能坚持一会儿,快逼近堤坝!”
有衙役端来两碗粥,苏步成这才有胃口吃饭,端起白粥一口气灌下。
韦叔同没好到哪里,又累又渴又饿,被大雨淋得浑身发冷,这碗热粥下肚,身子才感觉到暖和。
“下邽城守军、衙役、城里劳力一共来五百人!”韦叔同缓过气道。
“为何?”苏步成一愣,这与自己预估人数少了差不多一半。
“府尹李大人也派人请求支援,下邽县尉只得将人拆成两半。”韦叔同解释道。
这一说,苏步成忍不住笑了,都想到一块儿了!
半个时辰后,援军到,带了各种防汛物资,加快了进度,又加高了两尺。
申时六刻,雨势变缓,但天色灰蒙、暗压,彷佛天要黑尽。
河水暂缓上涨,似乎稳住。
苏步成看看天色,神色莫名。
“苏大人,这雨几时歇?”崔度小心翼翼询问,可千万别再下了!
不下就不下,这一下是要把几个月的雨下光!
“难说,若明日止住放晴,短期内应该不会有暴雨;但若一直淅淅沥沥不止,这雨怕是还要下个五六日!”苏步成拿不准。
堤坝上搭起好几个炉灶生火做饭,买了药材熬姜水,给堤坝上的众人喝,喝了驱寒。
“韦大人,快回去换身衣衫!”苏步成见韦叔同还是那身湿衣。
“无妨,烤烤火,差不多快干了!”韦叔同笑道。
回州府要走一个多时辰,麻烦!
是夜,几人没敢离开渭河,在马车里坐着打盹。
“两位爱卿!咱们灭蝗到底…”天可汗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有些动摇、怀疑。
这刚灭完蝗,就迎来暴雨,到底是福还是祸?
干旱这么久,当然盼雨水来。
就在两个时辰前,收到苏步成的急奏,今夜关中可能多地会有暴雨。
有可能会引发山洪,已督促各州、县做好防汛,提醒朝廷,后续可能发生洪灾。
看到灭蝗工作顺利,灭蝗颇有成效,天可汗很是欣慰。
可看到说有暴雨,而且有可能引发山洪,天可汗觉得太神了!有那么准?
前些日子还让工部尚书段纶求雨都没求来,这苏步成灭蝗就能引来雨水?
却不想没多会儿便电闪雷鸣,真的来了狂风暴雨!
“陛下,久旱必涝,此雨来的正是时候,再不来,灭了蝗庄稼也活不了!我们刚灭完就来雨,老天这是赞赏!
若老天惩戒,就该在前几日来雨,如此蝗虫就能再繁衍!”杜如晦难得抢先开口。
“正是!”房玄龄看一眼搭档。
“此雨虽有山洪隐患,若防汛得当,危害不大,总算解了关中旱情!
苏少尹及时提醒,各州、县防范到位,应该能度过难关!想来此刻苏少尹正守在渭河岸边防汛!”
“两位爱卿说的有理!之前一直不肯下雨,就是等着灭蝗!”天可汗心中大定,一扫愁眉。
听着殿外的雨声,格外顺耳。
“陛下!这里有两份奏则,很有意思!房玄龄笑吟吟呈上。
“爱卿如此高兴,必是大好事!”天可汗接过,“又是岭南道?有甚消息?水稻收割了?”
“陛下看了便知!”房相卖关子。
“玄龄,你呀!”天可汗指着房相笑,翻开奏折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