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咱家大郎…”胡夫人扯了扯胡县令袖子,
“夫人放心,我与伯彦说好,大郎与他们通行,去长安游学,看看外面的世界!
别像咱,一辈子窝在岭南的井底之蛙!”胡县令拍拍夫人的手。
“唉,何时你也升个五品,大郎、二郎也去考太学!”胡夫人羡慕苏家少年回长安读太学。
“难!从九品县丞升七品县令,多亏夫人十几年不离不弃,耗尽钱财助我撑起县衙!
我这年龄,这地方,再要往上…”胡县令摇头不语。
天上掉馅儿饼也砸不到自己,自己几斤几两自己清楚。
“对了,夫人,咱家大郎、二郎年龄不小,该考虑考虑亲事!”胡县令想起一件重要事儿。
“莫非夫君中意谁家女娘?”胡夫人问。
“夫人可有属意的?”胡县令反问。
“唉!之前我倒是中意谢清韵,如今…”胡夫人纠结。
谢清韵很像年轻时的自己,有主见,泼辣能干,扛得起事儿,家里需要这么一个女子做当家主母。
可苏家起势了,苏绿虽然性子软绵了些,但家世可弥补不足。
苏家今非昔比,这会儿开口求娶,总带着一股趋炎附势、谄媚的味道,更何况苏绿极有可能回长安。
但与苏家结亲,好处多多,不管配大郎、二郎,仕途要通畅许多。
胡县令也叹气,他看中了苏绿。
以前自己不过下下县九品县丞,最低等官吏,没人看得起,官场无人肯结亲。
下面吏员倒是有愿意结亲的,胡家又看不上,就这么高不成、低不就的拖着。
今儿夫妻俩准备给儿子说门亲事,突然发现别的人家入不了眼,入得了眼的又高攀不起!
难倒又要高不成、低不就?
夫妻俩琢磨时,都没考虑过苏樱,下意识的觉得那不是自己能觊觎的。
苏绿都是他胡家高攀不起的,还想苏樱?还不如做白日梦去!
“夫君,要不还是谢清韵吧!”胡夫人斟酌再三道。
“为何?”胡县令不解。
“谢清韵虽然是流犯后代,但改朝换代,他们属平民,原本出身世家大族,底蕴深厚。
这些时日我仔细观察过,谢清韵容貌、气度、能力皆四人之首,若非落难,咱家哪有资格求娶?”
胡夫人从心,选自己中意的。
“我倒觉得苏绿也不差!”胡县令觉得有个不多言多语的儿媳挺好的,不闹腾。
“要不,待大郎、二郎归来,问问他们中意谁?”听了丈夫的话,胡夫人又摇摆,难以抉择。
“伯彦,你怎么来了?”桐县县衙,正忙碌的苏权彦见到堂兄弟到来,很惊喜。
“时彦、辰彦呢?”苏伯彦进了县衙,一路走来都没看到那两兄弟。
“应该在刑曹、户曹,我去瞧瞧。”苏权彦说罢起身去寻。
好一会儿,把两兄弟找来,一身灰尘,衣袍皱巴巴。
“时彦、辰彦!”苏伯彦热情招呼。
“伯彦!”两兄弟不冷不热,很是客气、疏离。
“年底我要回长安复学,你们可要同去?”苏伯彦问。
“真的?”苏权彦很高兴,“走,一道回长安,结伴而行,路上热闹,回去正好赶上考学!”
早就想回去,可是堂兄弟几个,谁都没提,自己不好扔下大家独自回去,只能利用空闲多看书。
“你们呢?”苏伯彦问两兄弟。
两人听闻回长安,眼里闪过亮光,谁不向往长安?他们也能考太学!
“兄长!”苏辰彦看向兄长,眼里有渴望。
“嗯!”良久,苏时彦闷闷道。
他很想有骨气地拒绝,不沾苏家的光,要靠自己奋斗。
但他发现,真要脱离苏家,他不但没机会考太学,兴许就连这区区小吏都捞不着。
最终只得屈服于现实,以苏步青之子的身份回长安,才有资格考太学,这是多少读书人羡慕不来的。
要想科考入仕,没有家世,官场里根本没人举荐。
“什么?你们都要回长安?”忙得脚打后脑勺的林县丞只觉得两眼一黑。
“是!年底回去,正好赶上考学!”苏权彦道,“还请大人及早安排人手接替我等手中诸事。”
“好、好!年轻真好!”林县丞羡慕,“唉,上哪儿去找三个得用的人呢?”
这里偏远,读书人不多,能力出众者少之又少。
桐县又要修管道、又要搞岭南锦,油坊、豆制品,还有地里的两季稻。
待这些理顺,还要建糖厂,协调各乡、村镇保供糖。
事情一箩筐,这一下抽调三个独当一面的助手,林县丞感觉把自己劈成几瓣都不够用。
“大人勿忧,至少还有三月,足够你寻到得用的人!这些时日,我们依然会尽职尽责做事,绝不懈怠!”苏权彦安慰道。
“兄长!”苏辰彦见兄长拿着书本发呆。
上次被苏樱当头棒喝,回来后两兄弟挑灯夜读,发愤图强。
“嗯!”苏时彦回过神,拿着书继续看。
脑子里却不停想事儿,寄回荥阳外祖家的信迟迟不见回信。
几个月前那批灾民来自河北道,后面陆续又来了些灾民,才知道河南道也遭了霜灾。
不知外祖家如何,是不是也流离失所?
“二弟,我想再写封信,若还收不到回信,我想回荥阳看看。”苏时彦始终牵挂。
去岁自家突遭横祸,流放岭南,与外祖家断了音讯。
时年冬,河南道、河北道俱遭霜灾,没了苏家帮衬,外祖家如何扛过去?
“兄长不考太学?”苏辰彦讶异。
“要,我先绕道荥阳,看外祖一家是否安好,才放心!”苏时彦负手立于窗前。
阿娘、妹妹惨死,外祖家遭天灾,阿娘家是彻底没落了,不能为阿娘讨公道!
苏时彦恨自己百无一用是书生!
今日得知大伯升迁京兆府少尹,他一点儿也不觉得开心,他们二房怎么都摆脱不了仰人鼻息。
父亲的从五品、三叔的五品,皆因大伯得的,甚至连自己考太学的资格,都源于此!
恨大房,却要享受大房带来的优待和好处,令他如同吞了苍蝇般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