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标本的展览馆,好像是为了烘托神秘的气氛,特意在门口加了标语。
“不要与人鱼对视,否则你将被诱惑,坠入海底窒息而死。”
标语特地用红色的颜料手写加粗,字体的边缘模糊不清,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玻璃展柜中的人鱼看起来柔和而静谧,欣赏起来能带给人内心的宁静。
这让人相信,即使是活着的人鱼,也会像海洋馆里的小海豚一样活泼友善,不像是危险的生物啊。
角落里有一个玻璃展柜格外地大,里面放着的是两具人鱼标本。
祁霁看见展柜的右下角写着“罗恩夫妇”,原来这两个人鱼是一对。
这对罗恩夫妇,在玻璃展柜里紧紧相拥,他们的鱼尾相互缠绕,尽管双眼紧闭,神情却十分悲伤。
有关他们的生平记录那一块,却没有任何记录,这对夫妇好像是被遗忘了一般,被留在了展览馆的角落里。
让祁霁觉得非常别扭的点也在这里。
在这个副本里,人鱼作为大自然天然存在的一种生物,不应该拥有人类的名字的。
这里的每一条人鱼,都拥有它们的名字,或者说,它们都拥有人类的名字。
人类一般情况下不会平白无故地给某个事物取名字,因为一旦有了名字,也就赋予了这件事物独特的意义。
比如人类会给自己的宠物取名字,然后会跟宠物像家人一样相处。
宠物死后,人类大概率会让它们入土为安,回归大自然。
如果人鱼真的曾经被人类赋予名字,承载过人类的感情,它们死后,在这样海葬盛行的海岛上,被放归大海才是一件看起来合理的事情。
可是它们全都被制成了标本,如果真的出于人类内心的不舍,放在某个私密的地方敬奉也能理解。
就这样大剌剌地放在一个公开的场所,供所有来往的人参观。
这样的行为,不像是喜爱,不像是不舍,反而,像是一种惩罚,一种诅咒。
好像在对这里所有的人鱼说:“你们永远也回不到海洋,永远像战利品一样被所有人参观,永远呆在腐臭的玻璃器皿里,直到世界毁灭。”
加上展馆里这些奇怪的标语,更让人祁霁觉得矛盾。
这座岛屿因为人鱼而兴盛,即使没有把人鱼当作家人朋友,至少也应该被奉为岛上的吉祥物一类的东西。
这座展览馆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对人鱼的敌意和防备。
他看着眼前这些林立的玻璃展柜,心中有些发毛,加快脚步离开了这里。
一看时间,他已经独自待在那间展览馆里两个小时了。
卡洛斯医生和刚才门口那个陌生男人已经准备下楼了,碰上了准备上四楼的亚裔青年。
亚裔青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露出憨憨的笑容:“不好意思,没帮上什么忙,我实在是太好奇这里的人鱼了,一不小心就看入迷了。”
时樾对这小青年有些无语,但是也没说什么,确实没什么要帮忙的地方。
不过他并没有埋怨什么,而是露出友善的笑容:“没关系,很多人第一次来人鱼博物馆都是这样,觉得有趣的话这段时间可以多来几次。”
谁能知道这位卡洛斯医生自己还没有看过人鱼博物馆呢。
时樾也想找时间来看看,但是他这个医生身份实在太忙了。
尤其是他这种对医术一无所知的人,每天在诊所里都要假装自己很忙,实际上自己也不知道到底在忙什么。
他又不能突然不干了,这样引起别的玩家注意的话,自己也会陷入危险。
他还需要向这个亚裔青年打听人鱼博物馆真实的样子。
不过一切都要等他把这位病人先生送走再说。
两人此时完全没有把身边的小青年Npc放在心上,正在讨论着刚才探查到的信息。
这位馆长的死亡可以说是非常凄惨,他被人用一把解剖刀划开肚皮,失血过多致死,死后伤口又被针线精细地缝合好。
办公室现场并没有大量血迹,应该不是第一案发现场,警方排查之后觉得第一案发现场可能是四楼地洗手间。
由于四楼是员工楼层,一般游客不能进入,初步判定是内部人员作案,更详细的情况目前还在排查中。
这种死法非常奇怪,凶手把老馆长杀死的做法非常残忍,因为解剖刀划开的位置几乎没有伤到任何内脏,但是内脏又好像全都移位了,里面还多了很多不知名填充物。
这个人目前看起来是失血过多,实际上可能是被疼死的。
这样残忍的手法,死后,凶手却又把内脏全都复位,伤口认真地缝合。
完全不能理解。
祁霁心中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一时间也琢磨不透。
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之后就告别了,亚裔青年作为卡洛斯医生的小跟班,依然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往回走。
从小到大都是时樾像个小跟屁虫一样跟着自己,现在两人身份对调,对于祁霁来说还是很有趣的。
时樾装作不经意地询问:“你觉得人鱼博物馆怎么样,有趣吗?”
祁霁在心中暗笑,这是在跟自己套话呢,这小子这几年没白长。
现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独处,没必要再演,祁霁也对自己的演技很放心,但时樾是个什么都藏不住的性格,难保后面遇到麻烦的时候时樾无意中暴露底牌,所以他还是得演好这个正在毕业旅行中的亚裔青年。
所以祁霁表面上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真的好棒啊!这是我见过的最棒的博物馆,可是时间有限,我只参观了人鱼标本展览馆,里面的人鱼标本真的好像随时能活过来一样。”
他知道时樾也没看过这个博物馆,这么说,实际上也是给时樾留了个话口。
时樾果然接话:“你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可以带你参观。”
时樾心想,带着新来的邻居参观景点,再自然不过了,自己也能趁机去博物馆找找信息。
“您真是一位热情又善良的医生。”青年笑着感谢。
他笑得一脸纯真,看着眼前这位完全没有认出自己的发小,语气试探着问道:“不过,卡洛斯医生,我刚才听见你们讨论的那些……”
他看起来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时樾莫名。
“我也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可能是我今天参观了博物馆被影响到了,你不一定要听我的。”
他越是吞吞吐吐的,时樾就越是好奇:“没事,你直说。”
“凶手的做法,好像在制作一个标本。”
一瞬间,刺骨的寒意蔓延至时樾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