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对面白衣少年神色忽然有变,时樾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从开门的时候开始,司安似乎一直都维持着一种警觉的状态,现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对方的警觉好像到达了巅峰
他在警惕什么?
祁哥的表演都会符合人物的身份性格,不会有多余的情绪外露,所以他现在这样一定有原因,我提到了明松雪之后,屋子里的温度好像都降了几度,和明松雪有关?
排除所有场外因素,只把司安当作司安。
他是苍云剑宗的弟子,明松雪的画像上,一手执笔,一手提剑,莫非明松雪也是苍云剑宗的?
他发现这其中有些不对劲的地方,但是可能没有证据,又怕自己的怀疑是错的,他的身份特殊,他的怀疑会影响到苍云剑宗和灵山书院的关系,所以只能一个人独自留下来想借此调查。
这时候突然有一个陌生人过来和他套近乎,他原本就不喜生人,这个人却直接说觉得明松雪的死有问题,他才会这么警惕。
果然是祁哥,这情绪拿捏得也太好了,我只要顺着他的情绪,就能想到很多东西。
这是祁哥在给我提示!!!
正在暗中观察的祁霁忽然打了个喷嚏。时樾这小子不会在骂他吧。
时樾一瞬间思路通顺了,但是话已经说出了口,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少主不必如此紧张,想必您今天也看到那幅画像了。”
这话只说了一半,就看对面怎么接了。
“看到又如何?不过是藏在暗处的宵小记恨两位掌院,与我何干。”
司安的心中其实非常震惊,他觉得对面的人已经猜出他心中所想,但还是在努力保持镇定,试探对方到底是敌是友。
时樾知道自己这时候必须拿出一些诚意,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敌人,话题才能继续下去。
“在下的意思是,如果司少主觉得此事有疑,在下可以和你合作,在下只是个小门派弟子,不起眼,做事也方便,万一到时候司少主觉得此事不对,你随时翻脸不认账,在下也没办法赖着你。”
“我自然不会不认账,只是,这件事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对我来说,可以和苍云剑宗的少主结交,就是最大的好处了。”
“若你可以通过此次灵山书院的弟子选拔,我再考虑此事。”
“自然,能够成为灵山书院的正式弟子,才有资格与苍云少主结交。”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司安虽然看起来成熟,但到底才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想法有时候也比较直白。
他也没有察觉到,他这么说其实就相当于直接承认了,他确实怀疑明松雪的死因有问题。
但他此时此刻有这种怀疑,并不奇怪,因为午宴的时候,有太多人看到了那幅残破的画像,也一定会有很多人产生一样的怀疑。
他作为苍云少主,从小到大做事情,从来都不必藏着掖着,所以有这样的想法,也没必要藏着。
送走了这位叫做盛聿的清风派弟子,司安眼眸微沉,神色凝重。
在苍云剑宗之内,明松雪是他的师叔,与他的师傅关系要好,关于此次的弟子选拔,明师叔也格外在意,连连来信提醒。也表现出了对于他这个苍云少主的期盼。
只是他们刚到了盈州城,就收到了明松雪已死的消息,突发心疾,暴毙而亡。
明松雪正值壮年,武艺高强,身体康健,几日前还给师父写了信,如今突然暴毙,谁能相信?
可他偏偏是灵山书院的掌院,全天下最公正的灵山书院,不可能连掌院之死都搞不清楚真相吧。
没有人会怀疑灵山书院的权威性,也没有人觉得明松雪的死有蹊跷。
他原本也是这么觉得的,直到看到那幅残破的画卷。
这幅画卷,能够在灵山书院被损毁,本身也说明了一些事情,这是奚掌院的画,是被挂在林深书院祠堂中的画像。能够轻易损毁这幅画卷,下手的人一定在灵山书院中,同时对两位掌院都非常痛恨。
但如果只是痛恨,完全可以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悄悄损毁,以此泄愤。
但他偏偏选在所有人都在的时候下手,还让书院中的仆从知道,递到了奚晚风面前。
那位失手掉落的仆从,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就这样打开了画卷。
这件事情从头到尾,中间如果有一个环节出了差错,画卷就不会被众人看到。
但每一个环节,都安排的非常巧合。
首先必须确保这幅画一定被挂出来。
其次必须能够找到下手的机会,下手之后还能完美脱身。
还要对灵山书院的仆从安排非常熟悉,确保仆从一定会拿着画去找奚晚风。
最后就是想方设法让画脱手,展开在所有人面前。
这件事的巧妙之处就在于,这不是一件大事,就算灵山书院所有人勃然大怒,发誓必须要找到幕后真凶,然后真的找出这个人,也不会对他做出任何重大的处决,说到底,他不过就是损毁了一幅画而已。
他的目的并不是想要一下子抖露出一个大秘密,而是在所有人心中种下一颗怀疑的种子。
让所有人都会开始疑惑,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蹊跷?
最奇怪的是,所有人假装看不见,就连奚晚风也没有一丝怒意,按理来说,师长故去,自己亲手所绘的画像被损毁,即使当场大发雷霆,也没有人会责怪什么。
可是奚晚风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也正是因为他若无其事的态度,才让更多的人察觉到,这事情恐怕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可人就是这样,一旦被勾起某种好奇心,即使知道深入追查会有危险,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探知其中的真相。